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翌日下楼用膳时,偶然听见几位客人闲谈。
昨夜的打铁花,竟误烧了几处民宅。
其中,恰好就有刚痛失爱子的那户可怜人家。
电光火石间,我似醍醐灌顶,只觉遍体生寒。
我提笔写了一封信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我静坐思索了一番。
我想为柳柳报仇,还想为无辜的人讨个公道。
哪怕不能让顾书华和任裴安一命偿一命,我也要扒下他们的一层皮来。
可如今我无权无势,又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呢?
我思忖了许久,心里有了主意。
尝过苦日子的人,贪心的人,最怕一无所有。
而恰好,任裴安和顾书华,就是这样的人。
再次见到任裴安,是顾书华在我住的客栈醉了酒,正在大堂撒酒疯。
大堂早就被任裴安清了场。
他毫不避讳地搂抱住顾书华,声音沉沉。
“喝够没有?”
顾书华却像是发了疯似的,哭着捶打起任裴安来。
“不够不够不够!
你不是不愿见我吗?
还管我做什么?”
“你已经有未婚妻了,还对我若即若离,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看似凶狠,她的拳头却是软绵绵的。
她瞪着水盈盈的大眼,更像是酒后吐真言,平添了几分娇憨。
果然,任裴安软了语气。
“我待你的心意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那我要你把穆汀汀赶走!
我不喜欢她。”
任裴安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应允了。
我在二楼冷眼旁观。
何需他赶?
他竟全然不知我已有好几日未回任府。
顾书华破涕而笑。
这时,任裴安的手下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任裴安登时皱起眉来,甚至来不及同顾书华多说一句话,便急匆匆离开了。
任裴安离去后,顾书华迷离的眼神立即恢复了清明。
她直勾勾地望向二楼的我。
“即便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但只要我一句话,他就能把你赶走。”
她笑得得意洋洋。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
方才那出戏,是她特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我真是万分不解。
我与顾书华有什么过节?
她为何处处针对我?
仅是为了任裴安?
我这般想,也就这般问出来了。
哪知顾书华竟笑出声来,面露鄙夷。
“任裴安?
我还不屑在他身上花心思。”
“只要我勾勾手,他不就跟条野狗一样摇着尾巴过来了。”
她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孔雀。
“就算我嫁过人,他也应该只喜欢我才对。”
“可他竟然要娶你,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我被她的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有种大病。
“你是和亲的王妃,却擅自跑回京城,如此拈花惹草,就不怕惹怒寒王,治你的罪?”
顾书华挑了挑染着丹蔻的指甲,笑得骄矜。
“他不会。”
“当初和亲,寒王可是送了九百九十九头牛羊,以示诚意。”
“寒王还将草原最大最亮的夜明珠镶在我的王冠上,据说连他最宠爱的妹妹向他讨要都被拒绝了。”
“他才舍不得罚我呢。”
顾书华轻蔑地瞥了我一眼。
“男人,总要让他有点危机感。”
“太容易得到,反而就不珍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