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妍苏凤山的女频言情小说《六零赶海,我有整条黄金海岸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呱呱叫的老斑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妍心底倏地一紧。这个男人的直觉还真敏锐。缓了缓转身,抬眸恰好撞进他幽深的瞳孔。电筒与窗户里倒映的一点烛光暗明交替,让周野本就隽刻的五官更加立体,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攫住她,里面的情绪难以言辨,像是什么都看穿了,又仿佛是在试探。苏妍垂下视线看着自己鞋尖,手指勾过脸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囫囵道:“我不只害怕沙虫,还怕蟑螂老鼠和蛇。”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却也让周野找不出什么破绽。苏凤山炖好海螺端上桌,时不时来到门口眺望,也不知进进出出往返了几回,这次出来恰好看见两人,欣喜喊道:“囡囡,小周,吃饭了。”“好嘞,爹。”苏妍仰起脸,重新抬眸觑了眼周野的眼睛,寻了个由头走开:“你先进去,我去叫哥哥嫂嫂。”“嗯。”男人没说什么,拎着桶快步随苏凤山进了屋...
《六零赶海,我有整条黄金海岸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苏妍心底倏地一紧。
这个男人的直觉还真敏锐。
缓了缓转身,抬眸恰好撞进他幽深的瞳孔。
电筒与窗户里倒映的一点烛光暗明交替,让周野本就隽刻的五官更加立体,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攫住她,里面的情绪难以言辨,像是什么都看穿了,又仿佛是在试探。
苏妍垂下视线看着自己鞋尖,手指勾过脸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囫囵道:“我不只害怕沙虫,还怕蟑螂老鼠和蛇。”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却也让周野找不出什么破绽。
苏凤山炖好海螺端上桌,时不时来到门口眺望,也不知进进出出往返了几回,这次出来恰好看见两人,欣喜喊道:
“囡囡,小周,吃饭了。”
“好嘞,爹。”
苏妍仰起脸,重新抬眸觑了眼周野的眼睛,寻了个由头走开:“你先进去,我去叫哥哥嫂嫂。”
“嗯。”
男人没说什么,拎着桶快步随苏凤山进了屋。
苏凤山接过桶往里瞅了眼,眼角堆砌皱纹,笑道:“下午又弄这么多啊。”
“这丫头也真是,让宝国跟她一起去,她偏不让,自己一个人捡这么长时间也不嫌辛苦。”
“……”周野静了片刻才开口,“她每次都是一个人去海边?”
苏凤山不明所以:“是啊,让人跟着她不同意。”
“伯父,你要提醒她注意安全。”
“啊?”苏凤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又以为他在说上次跳海的事,点头认真道,“那明儿起,让宝生一起去。”
周野应了声,去厨房洗了手。
那条海蚯蚓不知何时钻到了花螺底下,周野见苏凤山往桶里倒水,提醒道:“她还捉了条沙虫。”
“噢,是嘛?”苏凤山笑了笑,“这丫头以前连蚯蚓都不敢碰,现在还敢捉沙虫了,长本事了。”
这话无意中解了苏妍的围。
“小周你快坐,”苏凤山指指主位,盛了满满一大碗海螺摆到他面前,客气道,“家里没粮了,葱姜也没有,只能吃这个,要委屈你凑合。”
周野目光从桌面掠过,挑了一个放着小碗的位置落座,神情淡然:“我不饿,在食堂吃过了,半碗就够。”
“欸,那碗是囡囡的。”苏凤山重新把大碗端过来,小碗往旁边挪了挪,“你个子这么高吃要多吃点,总不能第一回在岳父家吃饭就饿肚子。”
显然周野并不擅长与人推诿,静坐着默了声。
这时,一团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瘦瘦的小爪子一把抱住苏凤山大腿,奶声奶气问道:
“爷爷爷爷,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还吃鱼吗?”
“不是鱼,是海螺,一会儿让你爹挑了肉给你吃。”苏凤山顺势拦腰抱起小不点,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喂她。
连着好吃好喝了几天,小家伙气色看上去明显好转,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好奇地望住周野瞧。
周野搭着腿,脊背松弛地贴靠着餐椅背,他气势偏冷,见对方使劲盯着自己,竟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来,伸手递了过去。
苏兜兜果真畏惧地缩了缩手,半晌后,终究是舍不得那几颗糖,又哆哆嗦嗦摊开手掌,嗫嚅了小嘴巴糯糯地喊:“谢谢叔叔。”
“不是叔叔,你要叫姑父。”
苏宝国从他爹手里将兜兜抱过去,笑着同周野打招呼:“妹夫。”
周野略颔了颔首,只待苏妍在自己身侧落座后,不动声色地将两只碗调换了位置。
他一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苏妍微怔,身子稍稍侧到他耳畔压低声音:“我吃不了这么多,这碗是爹特意给你盛的。”
两人靠得太近,又是耳畔厮磨,实在像一对情侣在讨论什么悄悄话。
宝国和他媳妇对视一眼,心想,这才提的亲,啥时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苏凤山拿筷子敲他碗沿,“不吃就回自己家去。”
“吃吃吃。”宝国点头如捣蒜,忙不迭拿起碗筷埋头干饭,没敢再多看。
月亮升起来了,破旧的木窗被风吹得震荡。
周野转过头看她,月色清冷,照得他身影和眼神一样疏离,话却是温的,“能吃多少是多少,实在吃不下再说。”
“你太瘦。”
低沉的嗓音像一掬池水,被吹出涟漪,吹皱了苏妍的心房。
但也只是短瞬,她回过神来,转头见大家都在吃饭,只好取了个小碗,分了一半。
吃螺不是什么优雅的事,宝国的嘴伸得像河马,对着一颗海螺一顿猛吸,力道大得整个脸颊都凹陷进去,屋子里充斥着刺耳又愉悦的吸溜声。
反观周野,倒是不紧不慢,吃的悠然。
应该是没挨过饿。
苏妍吮着手指上的汤汁,不禁暗想。
……
婚期将近,虽没有大操大办的打算,但行头还是要做的。
次日一早,苏妍就跟她爹告了假去趟县城供销社。
难得没有出太阳,天阴沉沉的,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啪!”
王大爷一鞭子抽在老黄牛背上,头也不回地对坐在后面的苏妍拉起了家常:“女娃子今年多大了?”
“马上满二十。”苏妍咳嗽了声,捂着嘴答道。
太久没下雨,车轮滚过扬起一路的尘土遮天蔽日,一张嘴便无孔不入地往肺部钻,呛得人窒息。
王大爷习以为常,脸上的皮肤像是被风化了,皱巴巴在一起,微颤着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点头说道,“小周那孩子还不错的,有工作,而且他家里那件事怨不得他。你呀,结了婚好好跟他过吧……”
“……”
苏妍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周野和他父母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想着双方结婚也只是为了凑合过日子,没打算细问,她略微牵动了下唇角,笑道:
“知道了,大爷。”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蓦地从半空中飞来径直砸在眼镜男的脑门上,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苏妍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颗不大不小的螺丝钉。
“哎吆,谁他妈砸……”眼镜男的怒骂声戛然而止,脸色一僵,捂着红肿的额头点头哈腰地喊,“野……野哥……?”
苏妍抬眼,就见周野脱下沾满油污的棉纱手套随手搭在拖拉机扶手上,面无表情从厂里走了出来。
“野哥,我不知道这姑娘是你未婚妻,就说了两句话。”眼镜男顾不得自己额头了,忙不迭从兜里摸出烟,双手恭敬地递了过去,赔笑道,“这样吧,野哥,今中午我做东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周野没接,瞧了苏妍一眼,淡声道:“过来怎么不跟我说声,早上我骑车载你。”
当着外人的面,苏妍没说扯布料的事,只囫囵说:“没事,搭牛车也一样。”
何娟刚才那一嗓门不轻,此刻修理厂的其他工人全都好奇地往这边观望。
“周师傅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也没听他说过啊。”
“长得还挺好看,相貌勉强配的上,就是就不知道人怎么样,看起来像没工作的样子。唉,我还打算给他介绍个女老师呢,可惜了。”
“周师傅那么有责任感的男人世间少有啊,这姑娘嫁给他是祖坟冒青烟了。”
只言片语随风飘到苏妍耳里,让她不由一怔。没想到周野在厂里口碑这么好,与在潭村大相径庭。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等下去吃饭。”
周野瞥了眼苏妍腋下鼓起的尿素袋,想替她拿着,但手臂沾着油污,工作服也散发着不太好闻的味道,踟蹰半秒,刚伸出去的手又不动声色缩了回去。
苏妍将他细微的举止尽收眼底,也不知被他的工作环境震惊,还是为他这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却穿着有些心酸,鬼使神差拉过男人修长的手指,掏出手帕擦拭掉皮肤上面的脏灰。
他手上出了汗,黏黏的触感,细腻的皮肤可以清晰感觉到周野指腹粗糙的薄茧,只是,苏妍人却是怔惘的,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周野眼神暗沉地注视着她,心底升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
两人这般亲昵的举止放在后世在平常不过了,随处可见,但这是六十年代,虽不至于男女授受不亲,但在大庭广众下还是让人大跌眼镜。
看着这一幕,旁边的何娟和何姓办事员惊得下巴快掉地上了。
“哎吆,周师傅这媳妇胆子可真大。”
“哼,正经姑娘谁这样,说不定就是这样才勾搭上周师傅的。”
眼看工人说起了闲话,何娟咳嗽了声,用力推了推她,提醒道:“苏妍!”
“啊?”苏妍如梦初醒,触电似的松开周野的手。
她转瞬镇定下来,收起手帕大方道:“不就擦个灰,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野也一脸淡然,只手指垂在裤腿时摩挲了两下,那里仿佛还停留着女孩的温度。
“愣着干嘛,车都修好了?”
他侧过身,不轻不重朝刚才说苏妍的那人扫去。
“没没,马上修。”
在这里,他的话似乎很有威慑力,转眼,那些看热闹的工人都回到了自己岗位忙去了。
“太阳这么大,野哥,不如我带两位女同志去宿舍坐坐吧?”眼镜男手里的烟举在半空良久,看看周野,说着他又朝苏妍谄媚道:“嫂子,刚才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见他态度诚恳,又与周野是同事,苏妍没有为难的意思,笑道:“道歉就不必了,下回别再这么搭讪就行。”
眼镜男被她说得脸色一囧,尴尬地笑了笑将烟揣回兜里,嗫嚅道:“野哥,那我就先进去了,有事尽管吩咐。”
周野微微颔首。
待那人走了,开口问道:“想去宿舍休息吗?”
“不用,我事情办完了,打算回家。”她还赶着挖海鲜筹钱给宝生买工作。
“吃完饭我同你一起回去。”周野没给苏妍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我在单位开了介绍信,正好有空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待丁胜利走远,苏凤山收回视线,转说道,“宝生,你跟我去趟周家。”
宝生往苏妍房间望了眼,皱眉道:“爹,真去周家?”
“周野有正式工作,一个月能发20斤粮,还有工资,你姐跟着他不用挨饿。”
现在困难时期,即便有钱市面上也买不到吃的。
二十斤粮食养活一家够呛,但去年周野跟他父母大哥大嫂闹翻了,独居。
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周野理都不理,这事整个公社人尽皆知,周野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再加上他脾气冷硬,极少说话,人缘很差。
要不是这当下,谁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受连累。
但站在自私点的角度来说,分家也有分家的好,至少二十斤粮食不用养那么多人。
苏宝生想了想说:“现在才中午,周野未必在家,说不定在县城上班呢。”
“去看看再说。”
苏凤山摆摆手,快步往潭村走。
毕竟这位臭名昭著的周同志现在可是方圆十里的抢手货,也亏得那小子眼光高,不然哪里还轮的到他苏凤山今天才想起这事。
半个小时过后,吃饱喝足,正在惬意午休的苏妍被她弟弟喊醒。
“姐,爹让我过来叫你,快起来。”
“去哪?”苏妍还迷糊着,眼睫颤了颤没睁开,打了个绵长的哈欠,面朝里转身,打算再打个小盹。
“哎吆,姐,快别睡了。”苏宝生直接拉开窗帘,白晃晃的太阳透进来,刺得她眼睛一眯,爬起来埋怨道:“今天又不用上工,就不能让我休息会。”
“等见完周野你回来想睡多久睡多久。”
宝生边说边去拉开衣柜,翻出一件没有补丁的军绿色的确良外套丢过去:“姐,换身衣服,穿这个吧。”
这衣服还是三年前做的,原主一直舍不得穿,长短刚好,就是人瘦了太多,穿上去晃晃荡荡像个唱戏的。
苏妍拎起衣服,站在原地没动,狐疑地看向宝生:“平白无故的,去看周野干嘛。”
“相亲。”苏宝生两手一摊,见他姐那懵懂样想笑又忍住了,耸肩道:“爹安排的。”
在苏家,苏凤山从来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所有人都得听。
虽然霸道,但目前为止,倒没有出过差池。
苏妍伸了个懒腰, 无所谓道:“知道了,你出去把门带上,我换好衣服就来。”
不就是相个亲吗,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
路上,宝生打量了苏妍不下十次,眼看就要到潭村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哭不闹的。”
苏妍反问他:“那人长得如何?”
苏宝生瞪大眼睛:“你不是见过吗,长得人模狗样的,就是脾气不好。”
顿了下,又小声嘀咕了句:“还有心眼也不好,哪有自己吃独食让家里人挨饿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哼,冷酷无情。”
后面这话他声音压得很低,没让苏妍听见。
“那不就行了,长得好看还在食品厂上班,这么好的对象我上哪挑去。”苏妍全然没放在心上,更没打算对周野阿谀奉承,反正她现在有半个狗系统,应该……饿不着。
她也不是十分确定,毕竟才捉过一条鱼,还需要不断验证。
宝生白眼一翻,没好气道:“工作又不是他自己凭本事找的,还不是托他表哥的福,人家给他安排的。”
“那也是人家有资源。”苏妍笑着手指在他额头点点,“不然你也整个当领导还一心照顾你的表哥给我看看。”
资源这个词苏宝生没听过。
他捡起一块石子丢进干枯的田里,拍拍手现学现用:“我没有,就是你没有,那你也没资源。”
苏妍莞尔:“走吧。”
宝生跟在身后,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姐,你别怕,我和哥不会让周野欺负你。”
“八字还没一瞥你急什么,说不定人家还看不上咱。”
宝生轻嗤了声:“他要看不上你,那别找媳妇了!谁不知道你是红树湾公社最漂亮的姑娘!”
宝生所言半点不假,即便现在苏妍瘦脱了相,皮肤泛着营养不良的青黄,但五官模子在那,脸庞娇媚,体态多姿,尤其那双眸光潋滟的杏眼,叫人过目不忘。
*
周野家很好找,去年新盖的房子,两间土坯房,放眼整个公社,在这饥荒年,也就他能吃饱还有钱盖房子。
门是敞开着的,走进院子,房中情景映入眼帘。
苏凤山脸上挂着浅笑,慢悠悠喝着茶,正同坐在对面的男人说着话。
阳光越过门槛斜斜洒在周野身上,宝蓝色中山装颜色虽说水洗的有些发白,但上上下下没有一丝补丁。
他随意交叠着双腿,脚上一双城里工人特有的皮鞋赫然入目。
走得近了,看见他下颚锋利的侧脸,气质寡淡薄情,唇角抿直,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势。
长相没问题,就是一看就不怎么好相处。
苏妍大大方方观赏他一眼,走进去冲苏凤山喊道:“爹,你叫我。”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是苏凤山喊过来,并不是自己看上你了,上赶着来的。
闻言,周野转过脸淡淡睨她,狭长的眸底似笑非笑。
苏凤山暗自留意着他的脸色,过了稍息才开门见山道:
“难得你今天休息在家,小周,我就不拐弯抹角耽误你时间了,这是我闺女苏妍,模样好,性子温顺,满十九了。”
他说着起身,“本来这事应该同你父母商量的,可你家……”
瞥见周野神色冷了几分,他赶忙刹车,话锋一转道:“现在也不论这些,这样吧,你们先聊聊。”
话毕,也不管周野和苏妍的意思,自顾自拉着宝生走了出去。
宝生一步三回头,一百个不放心。
“爹,你放心他啊,万一他对姐动手动脚呢!”
“谅他不敢。”
苏妍刚到,就见一脸怒气的丁武父亲甩手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苏凤山紧随其后,神色恭维:“建设哥,有话好好说,小孩打架没必要闹到公安局啊。”
“没必要?”丁建设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要是不答应,就等着给苏宝生送牢饭吧!”
说完这句,他铁青着脸拂袖而去,经过苏妍身边时还特意瞪了她一眼,“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
这人有毛病吧,见人就咬?
苏妍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丁建设对骂,走到苏凤山跟前喊了声,“爹。”
“回去再说。”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妍点头,默不作声和苏凤山一起回了苏家。
两人前脚刚进屋,大哥苏宝国闻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爹!听说宝生那臭小子和人打架了,就他那三脚猫功夫打的过谁,丁武那孙子在哪?”
宝国似乎把消息听岔了,以为他弟挨了揍,抄起门后的锄头准备去帮忙。
“在医院呢!你拿锄头照着他脑袋前门狠狠一敲,给你弟出口恶气。”
“唉!放心!小妹你在家待着别出去。”
苏宝国朝掌心吐了口唾液,搓了搓,将锄头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直朝医院奔去,没走几步突然察觉不对劲,折返回来皱眉问苏凤山,
“爹,照着脑袋敲不得把人打死?再说,他怎么在医院呢?他在医院那宝生在哪?”
“……”
苏妍知道这会儿她爹心情不好,赶忙解释道:“大哥,宝生没受伤,人被民兵队的扣押了,说要交公安局。”
苏宝国一愣,过了会儿才把锄头放下来搁回门后,嘀咕道:“敢情这小子打架打赢了。”
他声音大起来,无所谓道:“爹,村里打架的事一年发生好几起,也没见谁把人送公安局啊。他们多半是吓唬人的,我找丁胜利说去,给他赔钱就是了。”
苏凤山摸出那个空了的烟袋,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要赔钱就好办了,丁建设撂下话了,除非让囡囡嫁给丁武,否则宝生就等着吃牢饭。”
什么?
嫁给丁武?
苏宝国勃然大怒,脱口骂道:“放他娘的狗屁,他家丁武长啥样心里没点数,好意思!”
整个红树湾公社,丁武也算名人,脸上的疙瘩红一块紫一块,再加上脖子长了成片成片的白癜风,让人恶心。
已经二十好几了,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偏生他还丑而不自知,瞧上了红树湾最漂亮的少女,早在两三年前便三天两头上苏家说媒,均被苏凤山以各种理由打发了。
最近一年倒不怎么来了,本来他终于认清现实,没想到在这等着他们呢。
丁武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叔,不好对付。
苏妍思忖片刻,沉声说道:
“按说宝生出手打人是不对,拘留罚款这些都是应该的,但丁家仗着丁胜利是支书竟然提出这等无理要求属实仗势欺人了。”
“唉,”苏凤山叹了口气,无奈道,“人倒霉的时候都能被一根稻草都能压死,何况是个支书。”
“爹,丁胜利要真敢给宝生扣帽子,那咱就把事情闹大,闹到县里去,捅破天了总会有人管的。”苏宝国义愤填膺, “小妹说什么也不能嫁给那个丑八怪。”
苏凤山看了眼苏妍,沉默了下来。
他的态度让苏妍微微有些失望,内心不禁腹诽道:难不成这位父亲以前对女儿的好都是假象?真要儿子出事了,还是会把女儿推出去。
正思虑间,听到苏凤山咬牙说了句:
“他想要娶我家囡囡,除非我死了。”
这还差不多。
苏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神色一敛,乖巧地给苏凤山父子俩各倒了杯白开水,主动道:
“爹,周野的表哥在省城当官,我打算找他求求情,看能不能请他表哥给说句公道话。”
苏凤山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发现对方非常沉着,完全不像是以前一遇到事就慌慌张张的模样。
他接过杯子,嗫嚅道:“周野今早不是还让李春梅过来…”
苏妍笑着截断他的话:
“一码归一码,相亲不成,其他事还可以谈的。”
苏宝国道:“周野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小妹,你真要去求他?”
“眼下也没有其他好办法,试试看吧。”
……
丁武的头被宝生打开了花,胳膊还折了,在医院里缝了几十针,接了骨,第二天醒了。
苏凤山拎着炖好的菌子汤去医院探望,被丁建设连人带汤从医院轰了出来。
“姓苏的,这事没得商量!要么你儿子去坐牢!要么把你女儿嫁过来这事两清!你自己选吧!”
选个屁选!
在辗转得知宝生是着了丁武的道才动手打人后,苏家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可以适当赔偿医药费,其他条件免谈!
强势归强势,但人捞不出来,又没有旁的门路,只能干着急。
就在宝生被关在民兵队的第三天傍晚,苏妍终于在潭村看见了周野。
夕阳耀目,男人推着自行车从远处走来,额发被风吹得往后扬起,日光洒在他凌厉隽刻的脸庞没有温和之色,明明是春天,浑身上下却透出凛然寒意,像是刚从漠河踏着厚厚的风雪而来。
“周野。”
苏妍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小碎步跑过去,甜甜喊了声。
本想着上次相亲时问过,他通常一周回来一次,也就是说这几天应该不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男人轻轻瞥她一眼,不动声色从她身侧走过:“有事?”
说话的功夫,他掏出钥匙开门,将单车停好,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进了屋。
她已经主动在笑了,他居然一点反应也不给。
苏妍面无波澜,小步跟进去,随手将两只肥美的螃蟹往桌上一放,望着他笑盈盈地说:
“请你吃螃蟹。”
屋子里很安静,女孩清脆的嗓子如黄莺出谷,听得人心口不由一酥。
周野淡淡睨她一眼,手指不紧不慢捏住中山装顶端的扣子解开,神情透着几分散漫:
“听说苏同志前些天饿得厉害,这才三日不见,倒有吃食送人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苏妍哪里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揶揄,莞尔道:“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嘛,再说我也就两只,多了没有。”
“苏同志变化的可不只是螃蟹。”相亲那天这姑娘还漫不经心的,今天陡然这么言笑晏晏,实在诡异。
不过话说回来,她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周野好整以暇地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咬在唇角,又道:“你坐会儿,我去烧水泡茶。”
几天不在家,炉子早灭了。
他就着烟熟稔地点燃柴火生了炉子,待煤炭燃起来片刻,将水壶搁上去。
院中景致不错,虽没什么绿植,但左右两侧的葡萄架和丝瓜架都搭好了,竹篾修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院主做事是个有条不紊的人。
微风裹着灿阳路过堂前,温热晴朗。
没一会儿,壶里的水开了,弯曲的壶口氤氲出汩汩热气,周野用一只白瓷的小盏沏了茶,两指夹着面无表情推至苏妍面前。
“好香。”
上次也这么夸过。
就在苏妍要拿手去端瓷盅时,对面的男人突然出手,攥住了她手腕。
他力道很轻,但成熟男人的体温明显比她高出一截,烫着苏妍下意识想躲。
“周……野?”
“刚烧开的,等等。”
说罢,骨节分明的两指一触即离,没有停留半秒。
嗐,她一个后世穿越来的人什么小电影没看过,总不至于被男人碰了一下手就搅得心慌意乱。
苏妍掩饰地清咳一声,岔开话题道:
“你不是说一周回来一次吗,今天好像不是周末。”
周野抬起自己面前那杯茶水,送到唇边,说道:
“相亲的事,我说过这两天给你们消息。”
“给我们消息?”苏妍错愕地望过去,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想要辨认这句话的真假。
可惜男人瞳色深似暗夜,什么心思也瞧不出来。
苏妍懒得再猜,索性道:
“相亲第二天你不是让李春梅去我家回过话了吗,你说没看上我,还让我去找下家。”
“什么身份?”苏妍本以为要大费唇舌,没料到他如此痛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房间没有点煤油灯,渐渐看不清周野的眉眼。
只有新起的炉火越烧越旺,火光交辉,偶尔伴随几声噼里啪啦的响。
周野拿起桌上的火柴把玩着,搭腿坐着,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眼底瞧不出情绪,缓缓开口:“上次我说过我受过伤,你为什么还同意这门亲事。”
“……”苏妍摩挲杯沿的手指一顿,哑言,“这……”
思考须臾,支支吾吾吐出一句:
“因为,周同志长得顺眼。”
周野笑了笑,戳穿她:“看上我有工作,而且我还不怎么回家,更不用履行夫妻义务?”
苏妍尴尬地僵住。
大哥,有时候话大可不必说的如此直白。
炭火的微光将女孩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周野将火柴盒子一丢,眼神转淡,起身:“既然如此,结婚吧。我从此不必应付各种络绎不绝的相亲说媒,咱们也算各取所需。”
当结婚这两个字漫入苏妍耳际时,她心跳停了,呼吸轻轻屏住。
原本以为自己会毫不在意,发现情绪还是被他有些无情的语气左右了。
“可以,先把宝生放出来。”不过短短半秒,她恢复言笑晏晏的模样,比起刚才有求于人的假笑,多了几分坦率。
“我明天给表哥打电话,”周野点头,漫不经心,“只是,我的名声不太好,委屈你了。想要多少彩礼你们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彩礼?”苏妍再次愣了下,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浮尸遍野的饥荒年代,别人结婚都是凑合一下领个结婚证就完事了,他居然还在拘礼。
更何况,他们还只是搭伙过日子,盖棉被纯聊天的同志而已。
“我…我不需……”想到苏家的困境,她改口道,“我不清楚,得和家里商量商量。”
“走吧,去你家。”周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要结婚,那就尽快。
须臾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潭村出来。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还没升起,泼墨浩瀚的苍穹只有窸窸窣窣几点星光。
周野拿着手电走在前头,步子迈得很大。
苏妍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距离,娇小的身影完全被他挺括的身躯覆盖,男人肩宽臀窄,是天生的衣架子,黑色工装裤包裹下的一双长腿更是紧实有力,步步生风。
别说,就凭这身材和相貌,要在后世,大约会是位红遍大江南北的超级模特。
乡间小路崎岖坑洼,走神的刹那,苏妍脚下没注意一个趔趄几欲摔倒,电石火光间,胳膊蓦然被一道强大的力量拖拽住。
“不会看路?”
他掌心粗粝,在她手肘间强有力地存在着,鼻息凑近时,身上的烟草味更加清晰,裹挟着成熟男人的荷尔蒙气息,侵略性极强。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握住手腕。
苏妍耳根浮起一层不自知的薄红,飞快抽出自己的手,囫囵道:“灯太暗,看不清。”
“走前面。”
周野黑沉有力的眸子从她脸上扫过,转而侧过半个身位。
“噢。”
田埂很窄,苏妍从他身侧走过时,手背不经意擦过他工装裤的腿侧,似有似无的温软触感缓缓渗透他工裤下的皮肤。
这种感觉很怪异,仿佛悄无声息进了浓雾弥漫的原始森林,让人一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周野不动声色屏了下呼吸,垂眸瞥她一眼右手收回目光。
……
苏家。
此刻也没有点灯。
苏凤山和宝国站在门口来回踱着步,时不时望一眼昏暗天色下蜿蜒的小路尽头。
“爹,天这么晚了,小妹没带电筒,我还是去接一下吧。”
“一起吧,你去海滩找找,我去潭村。”
连着短短几天女儿儿子接连出事,苏凤山看上去又苍老了些,削瘦的背脊已经有些佝偻。
“好,我去拿手电筒。”
苏宝国正打算掉头回屋,倏然瞧见一束橘光自小路尽头穿透夜色而来。
“是不是小妹回来了,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两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已然走近。
苏妍走在前头,几步之后,是位个子高高的男人,与长期饥肠辘辘的村民不同,他体态匀称,步履健硕,一身中山装穿得一丝不苟。
“爹,大哥,周野来了。”
两人闻言一愣,转而换上热情的笑容,招呼道:“快屋里请。”
周野略微颔首,冲苏凤山喊了声:“伯父。”
苏宝国去点了煤油灯,四人围坐在桌前,苏凤山看看女儿又看周野,说道:“都还没吃饭吧,宝国,你快去煮几只海蟹。”
等待周野回来的这两天时间里,苏妍没闲着,去海边捡了桶螃蟹,这次没有人打扰,捡了足足三个小时,给家里留了五只,拎了两只过去给周野送礼,其余的全在系统卖了。
压在箱底的那件破棉袄缝了拆,拆了缝,算起来,几天功夫竟足足攒了十多块。
听到螃蟹二字,周野着实有些意外,本以为苏家山穷水尽才想着嫁女,不想竟然还有吃食。
“说来奇怪,那天晕倒后好像突然来了气运,每次去海滩都没空手。”苏妍洞悉他的想法,笑着解释道。
“那都是靠天吃饭的,算不得数,今天能捡,说不定明天就没了。”苏凤山还不清楚周野来的意图,赔笑道,“小周啊,宝生的事可不可以请你帮忙给周书记传个话……”
周野坐姿松闲,端好了谦逊内敛的姿态,恭敬,但不拘谨。
“我明天给表哥去个电话,问题应该不大。”
苏凤山瞬间喜笑颜开,“哎吆,那就太谢谢小周了,改天我去弄点好茶叶,劳烦你带给周书记。”
“他从不收礼。”
周野摸出一包还未开封的飞马香烟,两指捏住沿着桌面推至苏凤山面前,径直道,“我过来是想谈谈和苏妍的婚事。”
“这怎么还给我烟了,小周,你帮了我的忙,我该买烟给你才对。你和苏妍的婚事……”苏凤山落在烟盒上的眼睛忽然一顿,睁圆了,惊道:“啊?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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