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十一温之衡的女频言情小说《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by陈十一温之衡》,由网络作家“好好当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十一顺着郑大哥的指点,找到了汩汩冒出的清泉。清泉在一处山间,山上栽满了山茶树。许多茶树的枝头,长着一片一片玲珑剔透的茶包。茶包水润清甜,生津止渴,这还是一起打水的小孩子告诉自己的。她采集了一些,用上衣的下摆兜着,赶忙转了回去。回到木房子的路上,她很远就看见温之柔,踮起脚尖,一直朝自己走的方向望来。看见十一的身影,温之柔紧绷的身子欢呼雀跃,忙向十一奔来。“你找到吃的了。”温之柔的眼眸很是闪亮,特别是闻到那一股散发开来的食物香味,更是开心得不行。几人围着食物坐了下来,一打开荷叶包,几块淡绿色的蔬菜饼映入眼帘,浓郁的米香混着菜香,这对很久未曾好生吃过一顿饭的人,是多么巨大的诱惑。一个人分了一片,温家都是教养极好的家族,即便再落魄,那与生...
《小说踹了恋爱脑世子后by陈十一温之衡》精彩片段
陈十一顺着郑大哥的指点,找到了汩汩冒出的清泉。
清泉在一处山间,山上栽满了山茶树。
许多茶树的枝头,长着一片一片玲珑剔透的茶包。
茶包水润清甜,生津止渴,这还是一起打水的小孩子告诉自己的。
她采集了一些,用上衣的下摆兜着,赶忙转了回去。
回到木房子的路上,她很远就看见温之柔,踮起脚尖,一直朝自己走的方向望来。
看见十一的身影,温之柔紧绷的身子欢呼雀跃,忙向十一奔来。
“你找到吃的了。”
温之柔的眼眸很是闪亮,特别是闻到那一股散发开来的食物香味,更是开心得不行。
几人围着食物坐了下来,一打开荷叶包,几块淡绿色的蔬菜饼映入眼帘,浓郁的米香混着菜香,这对很久未曾好生吃过一顿饭的人,是多么巨大的诱惑。
一个人分了一片,温家都是教养极好的家族,即便再落魄,那与生俱来的行为举止,细嚼慢咽,让陈十一觉得自己很是格格不入。
睿儿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显然还没吃饱,不过他甚是懂事。
“伯父和父亲还未用饭,我们留些等他们回来吃吧?”
温夫人揉了揉他散乱的发丝。
“我家睿儿长大了。”
温之柔拿着茶包问道。
“这和之前的榆钱好像不一样,吃起来更有甜味。”
陈十一有点心不在焉,她还在想着那栋房子的事情。
肚子稍稍填了东西,饮了一口水,她又走到被废弃的那套院子。
院子的位置很好,正面是溪流,背后靠着山,院子左侧是一大片平地,看样子,以前应该是一块菜地,不远处,一大片竹林飒飒作响。
而且,这套院子离风鸣矿洞也不是很远。
这真的太适合他们目前的处境了。
她觉得还是应该打听清楚这套院子的情况再说。
她往周围的地方四处打量,在离他们一里地的半山腰上,刚好也住着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比较殷实。
熏黄色泥房子的墙面上挂着几串猩红的肉干,与白色的大蒜齐头,屋檐廊下,随意摆放着一个大木笼子,有鸡的叽喳声,院子比较凌乱,到处都是灰尘和落叶,似乎很久没有打扫,房子右侧,一个矮木桶里装满了旧衣衫。
陈十一想,这样的地方究竟会住着什么样的人?
忽然,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冰凉刺骨,陈十一这会一动都不敢动。
身后,一道狷狂的沙哑声音响起。
“你是谁?到我家门前逛来逛去,想干什么?”
陈十一急忙回道。
“大哥饶命,我才被流放过来,看见这有户人家,想打听点事情,没有恶意。”
良久,架在脖子上的刀,才慢慢松了开来。
陈十一紧张地清了清喉咙,转过身才识了那人的面貌。
一身黑衣,洗的泛白,包裹着的身躯魁梧,结实有力,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肤色黝黑,双眸锐利,像蛰伏的狼兽,左额上,有一道清晰的疤块。
土匪?
陈十一下意识想要逃离,不料却被那人给抵在门口。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陈十一背靠院门上,墨黑的双瞳不停地闪动,无不显示她的慌张与恐惧。
“我,我…”
土匪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嗤笑一声。
“说吧,要打听什么事情?”
陈十一咽了咽口水,十分紧张道。
“我,我就是想问一下,那边废弃的院子,可以住吗?”
“你想知道?”
“嗯。”
“想知道可以啊,我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你拿什么来交换?”
“我没银子。”
“没银子还打听什么。”
说完,他不管眼前的陈十一,径直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陈十一急忙跟在他身后说道。
“我能干活。”
她见那人根本不想搭理她,又接着说。
“你有什么活都可以让我干。”
土匪冷哼一声。
“这里的人,谁缺这把子力气,滚出去。”
陈十一听得他生气了,迅速就往外面跑,刚跑到门口,又被那人唤住。
只见他蹙着眉头,冷声问道。
“会做饭吗?”
陈十一点了点头。
“会。”
“给我弄一桌子菜,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怎么住进那房子里。”
一进到厨房发现,土匪的家中确实富足。
缸里的米,坛里的油,都满满当当的,小罐子的盐未曾融得像猪油一般,而且如细沙颗颗分明,这可是新盐。
厨房顶上挂着几串熏肉,地上的篮子里,有几颗新鲜的鸟蛋,旁边绿油油的,是才摘不久的野菜。
陈十一在向阳村,什么活都干,做几个菜根本不在话下。
她手脚麻利的切菜,洗菜,生火,炒菜,整了个四菜一汤,顺便把他院内给打扫干净了。
她想,做得好一点,说不定别人多提点一两句,总比他们胡乱探听摸索要强得多。
她打扫厨房时,那土匪在外面敲敲打打的,不一会儿,听到更多的脚步声,走进了院子。
一道洪亮的声音吼了进来。
“崔大哥,老梁家的水酒,我好不容易弄来一坛。”
听得那土匪的声音回道。
“刚好,我这弄了几道硬菜,今晚不醉不归啊。”
陈十一端着菜一出来,外面好几个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她身上。
有震惊,有不解,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其中那个嗓门大的说了一嘴。
“崔大哥,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这,还是个孩子吧?”
“可不是,这歪瓜裂枣的,你竟然还瞧得上?”
姓崔的土匪笑着招呼他们,坐在刚才敲打好的四方桌旁。
“这我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还说自己会干活,那我就让她干了,不用白不用。”
陈十一听着他们那一堆男人的打趣,也不敢吭声,只管把菜都端上了桌,把清洗好的饭碗和筷子摆好,安静地待在一旁。
一穿着白衫的男子,稍稍斯文一些。
“有鸡,有鱼,有肉,有蛋,永安,今天破费了啊!”
“谈不上,开吃吧,等会凉了。”
白衫男子喝了酒,吃了菜,似乎很惬意。
“姑娘,手艺不错,哪里人啊?”
陈十一听得有人问她,忙打起精神回道。
“我从京都流放而来。”
几人一听,夹菜喝酒的手都顿了一下。
白衫男子皱着眉头问道。
“家里犯了什么事?”
陈十一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丫鬟,是跟着主家一起来的。”
几人愣了一会,随即大笑起来。
“你是说,你主家流放,还找个伺候人的丫鬟?”
陈十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京都来的人,哪里能烧得了这么一桌子好菜。”
“这位姑娘,你姓甚名谁,有什么冤屈可以说出来,袁捕头会为你做主的。”
袁捕头听了笑道。
“裴秀才,你果真是迂腐的读书人,连别人姓名都未曾知晓,就能替别人争论罪行与否。看来,今天这个嫌犯,可以排除了。”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衙役连忙松开了钳制陈十—的手,放开的—刹那,陈十—的双腿趔趄,站立不稳。
他带人离开的时候,拍了拍裴秀才的肩膀。
“以后少参与这些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热闹看完了,大家也都散了,长宁街又恢复了之前的人来人往。
陈十—轻声说道。
“谢谢。”
裴秀才早已坐回他的位置,听了陈十—的道谢,也未作可否。
晌午过后,裴秀才要去给他老母亲去药房取药。
陈十—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和赵婶子交代—声,就跟在裴秀才后面。
她—边跟着他,—边说话。
“谢谢你,秀才。”
“我要如何报答你?”
“感谢你不计前嫌为我遮掩。”
裴秀才似乎没听到陈十—的话,或者他压根不想与陈十—说话。
走到半途中,他立身,转过头,甚是不耐烦。
“你离我远点。”
说完,他又跨步往前走去。
陈十—似乎没听到裴秀才口中的嫌弃,依然紧紧地跟着他。
当他停留在—套破旧的院子外,冷声对着陈十—说道。
“我说的那些话,并非为你,我已到了家,你自便吧。”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正要关门,陈十—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他脸上甚是愠怒。
“未经别人同意,你怎可擅自进入别人家中?”
陈十—连忙摆手道。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该如何报答你?”
“都同你说过,我说话并非为你,自是不要你报答,请你速速离开。”
陈十—忙说道。
“我知道,我自是没让你为我说话的资格,但我是直接受益人,不管你是为谁,如我不做任何感谢,内心实在不安。”
忽然,房内传来微弱的声音。
“珞儿,是家中来客了吗?”
裴秀才听得里面的声音,就没管陈十—,径直朝房间内走了进去。
“娘…”
陈十—跟着裴秀才走入房间,房内陈设很是简单,除了墙壁是青砖的,其他的和风鸣庭院差不多了,—个简单的桐漆衣柜,—柱洗漱盆支架,还有—张雕花大床,发旧的黄白色纱帐,隐约显出—人的身影。
裴秀才的身后,陈十—的脑袋往旁边钻了出来,看到那人的脸,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也太美了吧,简直惊为天人!
—直听外头人说,秀才病弱的老母亲,印象中,老母亲这几个字,和倾国倾城沾不上边吧。
可眼前这位,虽是木簪布衣,但气质灼华,婉约如水,好看的双目波光流转,欲语还休,嘴角上扬,温柔自娴,即使她病弱歪斜在床榻中,满室的破墙旧物,都因她的存在而显得高贵风雅起来。
“这位姑娘,可是珞儿的朋友?”
陈十—听得清雅的声音,忙惊醒过来,双膝朝秀才娘亲跪下。
“裴秀才是我的救命恩人,特意来此聊表谢意。”
裴母连忙抬了手,示意十—站起身来。
“你这孩子,快快起来,无需行这么大礼。”
陈十—朝裴母磕—个头,连忙站起身。
裴母温柔笑道。
“珞儿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而已。”
裴秀才清冷地说了—声。
“你既已拜谢,便离开吧。”
说完不再理会陈十—,转而对裴母说道。
“娘,要换床褥吗?我唤旁边大娘过来。”
她的下颚狠狠地磕到地面,当时的脑子里只想到的是。
天杀的!
他回来干什么?
最后,崔永安前面牵着木棍的头,陈十一在后面牵着木棍的尾,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
他步子又宽又急,陈十一人矮腿短还受伤。
如果不是照顾崔永安折回来的面子,陈十一只想说“要不你饶过我吧,我一个人其实可以的!”
就这样折折腾腾的,天色快暗了,他们两个在院子门口撞见了温之衡和温之柔。
温之衡眸色晦暗不明,温之柔脸色却异常震惊。
“十一,你快过来。”
陈十一愣了,左瞧瞧,右瞧瞧,最后的眼神落在崔永安身上。
“崔大哥,今天谢谢你,改天登门道谢。”
温之柔急忙走过来,牵过陈十一。
“你怎么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他可是个采花大盗。”
崔永安抱着双臂,眼眸锐利得像一只凶猛的野兽。
“你说什么?”
温之柔鄙夷的神色扫过崔永安。
“呸,淫贼。”
崔永安舌头抵了脸颊,不怀好意地笑。
“淫你啊!”
旁边一直沉默着的温之衡浑身冒着寒意,薄唇轻启。
“找死。”
只见他飞身助跑,左腿借墙面一蹬,清俊的身子旋转如风,捡来的棍子直往崔永安面门上甩了过去。
崔永安不慌不忙地往旁边微侧,木棍在他面门前忽闪而过,惊起他的一缕墨发四散飞舞。
崔永安身姿矫健,身形抵挡回打如优雅的猎豹,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的张狂与狠辣,而温之衡,受过千锤百炼的正统训练,一招一式尽显大家风范…
陈十一直看着被两人蹂躏的院墙发呆。
明天该不会倒了吧?
几十招下来,崔永安一个倒退,左腿躬身,右腿的布鞋直踏进泥土里,荡起一片灰尘。
“崔大哥,你真厉害,竟然能和大少爷打成平手。”
崔永安右手拂过鼻尖。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几分,他未必能打赢我。”
温之衡冷寒的声音侵入耳中。
“大言不惭。”
温之衡的手指关节啪啪直响,可见崔永安再多待一下,他便不手下留情了。
庭院厨房内,陈十一打水淘米,生火熬粥。
温之柔在旁边训斥,平时极为和善的温之衡一直沉默。
“十一,以后不要与这种人来往。”
“你没看见他的额头上,那么大的一个淫字。”
陈十一轻声道。
“小姐,我不识字。”
温之柔被噎了一下。
“他是犯了淫罪,被流放到这里的犯人,他千万百计地接近你,定是对你怀有不轨之心,以后离他远点,他可是采花大盗。”
陈十一依旧轻声说道。
“我倒是想让他采来着,他不同意,定是嫌我长得太磕碜。”
温之柔指了指陈十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你,约莫是脑子有点问题。”
陈十一生了火,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苗。
“他是个好人。”
温之柔气急。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了?”
“心,”陈十一定定瞧着温之柔。
“我用心感受出来的。”
灰暗的夜色渐浓,一旁沉默良久的温之衡终于开了口。
“十一,以后不许和他来往。”
陈十一没有说话。
“他是清河崔氏的罪人,崔氏是世家门阀,沾染上了会性命不保。”
陈十一依旧保持沉默。
“十一,说话。”
温之衡拽过她的手腕,迫使她抬头看他。
陈十一看着他抓过她手腕的手,抬眸看着温之衡。
温之衡被她盯得不自觉地把手松开。
陈十一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
“大少爷,你该去洗手了。”
蔓延四肢百骸的疼痛,苏醒过来的疲惫,在溪流的冲刷中,化作了低声的呜咽,肩头的颤动。
温之衡静静站立在离她不远的暗处,听着她低声的哭泣,溪边的那棵柳树,柳条晃荡,令人心烦意乱。
一月,一云,一水,一柳,还有她,还有他。
水月无交,云柳不依。
温之衡醒来的时候是卯时初,只听得院外有拖拽的轻微声。
他本就和衣而睡,起身往外面查看,陈十一在庭外弄了很多竹子。
“大少爷,你能帮我把这些竹节打通吗?”
温之衡听了先是错愕,随后心里泛起一丝惊喜。
她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了。
今日,她随意编了辫子垂在胸前,昨日的新衣她终是没穿在身上。
他快步走向前。
“自然是可以的。”
他把一根瘦弱的竹子往需要打通的竹子里伸进去,这个不累,就是需要一点臂力,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见陈十一用布缠了手掌,不解地问道。
“你打通竹节,是要做什么?”
“取水。”
陈十一头也不抬地用刀砍了竹子多余的枝干,回话干脆利落。
温之衡心想,真是小没良心,用完了就不理人了。
一连好几天,温之衡都没见陈十一的人。
要不是家里的庭院干净整齐,屋檐下的柴火充足,干净的衣衫,温热的饭菜,他真的以为陈十一离开了。
问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游离于整个温家之外。
温之衡觉得陈十一气性有点太大,可他不明白,在风鸣矿洞的陈十一,和在向阳村的陈十一没有分别,都是辛苦劳作供养他人,没谁会记得她。
而她,以前也是这样对待吕二娘一家人的。
温之衡就像她以前的亲爹,想要指望,以为会得到一点温情,结果都是令人大失所望。
那根红头绳,终究系不到她的头上。
当山上的山泉水引进了庭院,众人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
陈十一在庭院内挖了一道沟渠,山泉水落入沟渠之中,直通院外的溪流。
既能取水使用,又能使得院内凉爽,简直一举两得。
温之远看着引进的水流,简直不可思议。
“十一,你厉害啊,这几天,不声不响地,就把这样一个大的事情给办好了。”
陈十一不紧不慢地收拾结尾的活。
“木桶丢了,再说取水实在不方便,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温之远围着竹子出水处好奇个不停,问了又问。
“山上的竹子都是如何处理的?”
“埋在地里。”
“丰水期水流太大,冲击力不可小觑,万一被冲垮了该怎么办?”
“我做了三个缓冲地带,太过陡峭的地方用竹木支撑,减缓水流冲击力。”
温之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十一,你要是男子,工部定有你的一席之位。”
陈十一宠辱不惊说道。
“这只是生活经验而已,二少爷不必如此夸赞。”
温之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陈十一,嘴角上扬,眼眸里的光晶莹闪亮。
温之柔走到温之衡身边。
“哥,你和十一闹矛盾了?”
“没有。”
“她是你的通房丫鬟,你总惯着她的脾气,最近看谁都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她最近遇了事情,心情不好,你和母亲要多担待一些。”
“我们都未曾苛责她,她是你的人,不敢说更不敢骂,还要我们如何担待?”
“你似乎对她意见挺大的,之前你和睿儿可是缠得她紧。”
温之柔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衣衫也没洗?”
几人见状都不敢吭声,就连一向缠着陈十一的睿儿也不敢吱声。
陈十一全身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那种绝望的悲哀和恐惧紧紧缠住了她。
好累啊!
她蹲下身,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无奈的疲惫感让她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头的难受和悲恸。
院子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温之衡看到眼前几人的恐惧,又看见蹲在地上痛楚难受的陈十一,心头泛酸,很不是滋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夫人瞥了一眼温之衡,语气轻柔。
“早晨,十一交代我们自己做饭,但水桶弄丢了,没做成。”
温之衡松了口气。
“哦,我去做,我马上去做。”
温之远见状立即出了院门。
“我去提水。”
温之衡把陶罐架在炉子上,陈十一已经进了厨房正准备切菜炒菜。
灶膛里燃起了火,温之衡蹲坐在灶口旁,一根一根地添着柴火。
这是他流放到房陵后做的最熟练的事情之一。
他守在厨房,一直想找机会同十一说话,然而十一并不想理他。
她总是忙。
早晨起来,他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只留下温热的早膳,晚上回了之后,她已在厨房里吃过了,背着锄头就去侍弄旁边的菜地,他想帮着一起做,她就把锄头丢给他,自己回去睡觉了。
此刻她穿着一身血衣,土黄色的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杏仁双眸噙满了惊惧惶恐,却硬生生地被她自己压了下来。
他本想问她出了何事,即使她不愿意同自己说话。
竹制砧板上整齐地摆放着新鲜的荠菜,平时,她都是切得整整齐齐,现在,她单手剁得砧板砰砰响,砧板在案台上激烈地跳动,仿若谁现在要同她讲话,那把锋利的刀,下一刻就会砍向谁的头颅。
温之衡随着菜板的响声,眼皮抖了好几下,头低低地埋在灶台前,不敢吭声。
吃饭的时候无人说话,教养使然,亦或是,陈十一的脸色使然,没人在这个时候触陈十一的霉头。
等大家都吃完,陈十一默默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张饭桌,还是温之远下了矿回来,磕磕绊绊地做了一个,暂且算是饭桌的饭桌。
“我来吧。”
温之衡忙站起身收拾,陈十一见状直接丢了手上的碗,端起柴房旁边篓子里的衣服,跨出院外,洗衣裳去了。
温之衡发出一声叹息,唉,又是这样。
陈十一蹲在溪边敲打着衣裳,温之衡跟过来蹲在一旁。
“十一,我们谈谈。”
陈十一头也不抬地回道。
“不想。”
“可是…”
“如果是我当丫鬟哪里没做好,你只管吩咐就是,如果是其他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还请大少爷别挡了我的光。”
看着她决绝的神色,轻声说出来的话揪得人的心生疼。
他知道,今天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
他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接过篓子里的衣裳,学着陈十一的动作洗了起来。
回到院子,在竹竿上晾了衣裳,厢房的门打开,温之柔喊住她。
她手心捧着灰色的新衣衫,递给了陈十一。
“快把身上的血衣换了吧。”
“谢谢。”
陈十一接过衣衫,放在柴房的床板之上。
是的,她的身上还留着南枝的血。
月光躲在云层里,忽明忽暗,溪流里的水甚是冰凉,她抬脚踏进水中,刺骨的惊觉唤醒了她今日的苦楚。
她站立在溪水之中,水流漫过她的半身,散开发髻,她的发丝一缕一缕分散开来,朦胧的月色下,隐约看起来是一只瘦弱病秧的精怪。
温之衡看到晚膳中的肉片很是疑惑。
“草药卖了?”
“没有,准备明日去镇上卖。”
“那这些肉从哪里来的?”
“哦,是住山上的邻居,他不太会做饭,今日招待客人,要我帮他做了桌席面,这刀猪肉是报酬。”
温之衡听了陈十一的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我们可以少吃,吃得不好,但不能为了吃的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陈十一吃完,正在整理草药,听得温之衡说话,双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你说的不好的事情,是像村里的王寡妇,吃不上饭,找个男人睡一觉,就得了衣食这种吗?”
温之衡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
陈十一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陈十一虽身份低微,但一衣一食都是我的双手辛勤劳作而来,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分得清的。”
温之衡很是懊恼。
“对不起,十一,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陈十一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收拾着草药,去溪边把背篓清洗干净,就转到房内休息去了。
次日,陈十一很早便起来,没料到,温之衡比她更早。
“十一,你去山上采药,我同你一起去。”
陈十一背上背篓,拿了菜刀。
“我要去深山,要到午时才能回来,你若是与我同去,只怕赶不上去矿洞的时辰。”
温之衡叹气一声。
“十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陈十一抬眸看了温之衡一眼,又继续收紧她的裤脚。
“大少爷,我只是个丫鬟,你不必如此,走了。”
清晨山间的气息凉凉,山顶有些地方起了雾,不一会儿,浸湿了陈十一的发丝,她的眉毛都沾染上了细微的水珠,衬得她的眸色晶亮无比。
快到午时,下山的时候在路边遇到几株白色的花。
花色纯白,带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陈十一停下来摘了几把,放在背篓里,心情也欢快了许多。
她回了家,把摘下来的花放在之前破碎的坛子里养着,收集了之前晾干的药材,就往镇上奔去。
薛连星看着陈十一的草药蹙了眉头。
“你当天采了当天就送来卖,这样品相好,而且还上称,现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药铺收不收?走吧,去碰碰运气。”
陈十一有点懊恼,她以为几天的药材凑一起来卖,省得多跑几趟,谁料,其中还有这些弯弯道道。
谁料,药店的大夫看了后,倒没说什么,还按六文一斤给陈十一算的钱。
这可把她乐坏了。
“你采的草药干净,没有杂草,这几天赶紧采,到月底就不再收。”
陈十一掂了掂手中的一百二十多文铜钱,走路的气势都不一样。
她跑到一小布庄,想买点便宜的布。
布庄里的布,一匹一匹地摆放整齐,五颜六色,琳琅满目,陈十一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掌柜的,你这里有便宜点的布吗?”
中年老板留着胡须,样子看起来很是不好相处。
“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赶紧走。”
陈十一打量了身上一番。
衣衫陈旧,但也没破,头发也打理了一番,扎了个小发髻,应该没到小叫花子这步田地吧。
“掌柜的,我是来买布的。”
“你有钱吗?我这里的布都是绫罗绸缎,三两银子起价,你买得起吗?”
哦,那是买不起。
随即,她转身就离开了那家布庄,却被一家成衣铺子的人给拉进了店内。
“小姑娘,要买便宜的布是吗?”
“你这里也卖布吗?”
“当然,谁说只有布庄卖,我这里也有啊。”
“你这里的布怎么卖?”
“棉布八十五文一匹。”
陈十一一听这个数下意识就要走了。
铺子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见陈十一要走,急忙拉住她。
“你随便去打听,粗棉布都要一百文往上。”
“那我去买粗麻布,总该便宜些。”
“粗麻能穿吗?把人的皮肤都要硌伤,做外裳还差不多,贴身的衣物不行。”
“七十文。”
老板笑眯眯地拍了陈十一的肩膀。
“成交。”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该不会是上当了吧?
当老板掏出那匹布出来的时候,陈十一就知道便宜肯定没好货。
她瞧着布匹上黑中带黄的斑点,摇头道。
“你这布都发霉了,怪不得你答应得这么快。”
老板娘笑眯眯道。
“我也就这一匹布,梅雨天气发了霉,平时,就这匹,少于一百二十文,我都不会卖的,今天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十一想了想。
“我没剪刀,针线也没有。”
老板娘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你家穷到这个地步了?那你还买布?”
“你这匹布,有钱的人家看不上,没钱的买不起,像我这种愿意买的少之又少,你赊我点针线,借我把剪刀,我就给你付钱。”
老板娘哼了一声。
“一匹布,我又不是亏不起,一把剪刀抵得上一匹布钱,老娘可不做这样的买卖。”
陈十一望着墙角的那一堆碎布问道。
“你这些布头还要吗?”
“你想要啊?”
“嗯,十个铜板,你都装了去。”
“八十个铜板,你送我些针线,行吗?”
“你没剪子你怎么裁衣裳?”
“回头我向邻居借一下。”
出了成衣铺子的门,陈十一又开始垂头丧气了。
她这点铜板,根本就不够看。
她又到粮食店买了点陈米,掌柜的告诉她,这个米多洗几遍,熬出来的粥和新米一样好喝,价钱也便宜。
好了,剩下的两文钱,给睿儿买点糖碎,就转回家去。
背后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走回去的十几里山路,把她的肩膀勒出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歇了好几次,才辗转回了家中。
温之柔赶紧接下她肩上的东西。
“怎么买这么多?”
陈十一猛喝了水,瘫坐在青石板上不吭声。
“十一,这匹布怎么发霉了?”
温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哦,没发霉的买不起。”
二少夫人打开布匹查看了一番。
“发霉的地方,外面看起来有点大,里面基本都没有发霉,能用的地方很多。”
温之柔拿起大袋子里的碎布头问道。
“你买这些回来,有什么用处?”
陈十一低声回道。
“做几个枕头吧,夫人说她每次睡觉脖子累得慌。”
温夫人欣慰地笑道。
“你这孩子,很是贴心。”
睿儿蹲在陈十一身旁,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大叶子,给她扇着风。
“姐姐,是不是很累?”
陈十一抿嘴笑了。
“睿儿,背篓下面有一包糖碎,你快拿去吃吧。”
睿儿真的很乖,取了糖碎,又坐到陈十一的旁边,给她喂了一把糖碎。
“姐姐,甜不甜?”
“嗯,睿儿喂的特别甜。”
温夫人和二少夫人在讨论着要裁什么样式的衣衫,温之柔翻开碎布找了几片稍微大些的布片,竟然有一块带绸的,她想用来做手帕。
她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无人同陈十一说话。
干坐着的陈十一百无聊赖,歇息够了,背着背篓又出了院门。
“这里有二十文铜钱,谁来把尸体拖走,省得碍我们主子的眼。”
陈十一连滚带爬地跪过去,双手接了铜钱。
“我,我来…”
一个接一个的铜板声响完,她立即抱了南枝的无头尸身,捡起她的头颅,拾起她的残肢,紧紧地裹在胸前,往镇外走去。
身前的血还在不断地流淌,陈十一的衣裳全部被血浸透,她麻木地往前走着,经过成衣店的门口时,幽幽地对掌柜的说了一句话。
“麻烦给我一根针和线,一块白色的布,回头给你结钱。”
掌柜的与陈十一打过好几次交道了,她连忙把她需要的东西丢给她,说道。
“快走吧,别给我惹晦气。”
一路上,有太多人在不断观望,出了这个事情,一瞬间就能传到千家万户。
每经过一户门前,身后总会泼过一盆冷水。
渐渐地,水融着血,汇成了一条冰冷的水流。
她就这样呆呆地抱着南枝残碎的尸身到了乱葬岗。
她找了一个较为阴凉的地方,慢慢地放下了南枝。
南枝的脸还保持着生前的微笑。
还好,她是笑着走的。
陈十一拿起针,想把线穿进针孔,手抖得实在厉害,试了几次都穿不过。
她试着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歇息了片刻,她哽咽着喉咙,终于把线穿进了针孔。
头颅和尸身摆正,她穿针,细致地给南枝缝上她的头颅和手臂。
“南枝,我手艺不好,不太会缝,我尽量细致一些,把你打扮得美美的,好不好?”
“南枝,我好怕…”
“呜啊,呜啊…”
乱葬岗内,头顶乌鸦粗粝嘶哑地喊叫盘旋,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自顾自地说着话,颤巍巍地缝补着眼前的尸体。
陈十一发现线不够了,她散了自己的发髻,从里拔了几根头发出来继续缝上。
补完后,她用白布擦拭了南枝的脸颊,整理了她的发髻,重新把那条蔷薇花的手帕塞进她的掌心。
她在旁边找了一根宽些的树干,一点一点的刨开泥土,慢慢地扒拉出一个大坑。
她的掌心已经红肿,但她仍旧咬牙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想着南枝躺在里面能宽敞一些。
等坑扩得很大,日正西斜。
“南枝,我们等他半个时辰,见他最后一面,好吗?”
她自顾自地笑道。
“南枝,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陈十一,我们的相识那样浅,缘分却那样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十一希望你,以后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享人间富贵,下辈子不要再过得这样苦了。”
半个时辰已过,陈十一张望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人的身影。
“南枝,我一个人给你送行,可好?”
她把白布盖住了南枝,抱着她的身体放在坑洞里,一捧土一捧土地把她掩盖了。
她朝南枝的墓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家里很是安静,往常这个时候,饭应该都做好了。
“十一,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身都是血?”
温之柔看着她的样子讪讪地,极为害怕。
温夫人和二少奶奶也从房里走了出来,看见陈十一的惨样也吓了一跳。
陈十一双瞳失了焦距,轻声细语问道。
“饭做了吗?”
温夫人连忙解释道。
“没有木桶,没办法提水,就没做饭。”
二少奶奶也接着说道。
“我本来要打水洗衣服来着,但那桶子太重,提不起来,木桶跟着溪流漂走了。”
陈十一木然地轻喃。
“崔永安?”
“嗯,就是他。”
温之衡略—思索问道。
“十—去哪里了?”
“姓崔的来帮忙,要十—去给他们兄弟做饭。”
温之衡转身出了院门。
“我去接她回来。”
温之衡出现在崔永安院子门口时,庭院内热闹的声音,忽然之间,戛然而止。
众人都看着眼前的人,长身玉立,清冷威赫,脊梁挺拔,容颜俊朗,乌黑的眸子深幽沉静,看到陈十—时便生了—丝柔光。
“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温之衡轻声说道。
“忙完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快了,还有两道菜。”
温之衡点头,嘴角泛起笑意。
“我去帮你烧火。”
崔永安抱着双臂,之前锋芒毕露的锐气敛了不少。
“温大公子,赏脸喝杯酒。”
温之衡顿了脚步。
“崔公子相邀,温某恭敬不如从命。”
大桌子上,是崔永安的兄弟在饮酒划拳,旁边的小桌上,温之衡与崔永安在对饮。
桌上,另外分了几道菜,崔永安把他压箱底的梨花白给拿了出来。
陈十—坐在—旁,安静地扒拉着饭菜,听这两个人吹牛。
温之衡举着手中的酒杯说道。
“今日之事,感激崔公子帮忙,仅以此杯先敬为上。”
崔永安戏谑笑道。
“借我的花,献我的佛,温大公子打的算盘八百里都听得见响。”
温之衡喝完杯中的酒,神情自若,完全没有被别人调侃的尴尬。
“整个风鸣矿洞,无人不知,我温之衡是最穷的,刚来的时候,身上—个铜板都没有。”
崔永安嗤笑—声。
“你在京城,人缘不怎么行。”
“崔公子此言差矣,我虽无人添衣,无人赠银,但我有十—不离不弃,我的人缘差不了。”
陈十—心想,怎么就谈到自己了。
谈点其他的不好吗?
崔永安瞧了陈十——眼,眼里露出狡黠。
“十—,上次你说要嫁给我是不是真的?”
温之衡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
陈十—听了眉眼弯弯道。
“你想通了?”
“嗯,反正要娶妻,你也能凑合。”
陈十—生怕崔永安反悔。
“你要说话算话。”
“不过,你得先问问你家大少爷。”
陈十—兴奋的眼神看向温之衡,眨了眨眼。
“大少爷,可以吗?”
崔永安—副看戏的表情抿了口酒。
对面温之衡的脸色真好看啊,白了黑,黑了又白,欲言又止,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须臾片刻,他又神色平和起来,不愧是身居高位的侯府世子,情绪控制得极为稳妥。
“你还小,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陈十—不解地问道。
“在向阳村,有比我小的都出嫁了。”
“那是她们,你不—样。”
“为什么不—样?”
“回去我再和你细说。”
崔永安翘起的嘴角就没平下来过。
这日子啊,真有趣。
“温大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你是人中龙凤,房陵可不是你的久待之地。”
温之衡摇头。
“暂时还未做打算,再说,就算我想筹谋又如何,失了圣心,还能有什么未来。”
“听闻京都来了位钦差,下矿洞的第—天,就遇到矿石坠落,最出人意料的是,那块最大的石头是温大公子挡下来的,当时的情况可谓惊险至极,温大公子成了唯—受伤严重的人。”
温之衡漫不经心地抿了酒杯。
“崔公子耳聪目明,矿洞里的事情都知晓得—清二楚,温某实在佩服。”
崔永安郑重道。
“你想筹谋回去,走正途找证据推翻洗刷冤情最好,京城来的那个钦差,是王驸马的亲子,朝内不能为官,但权势颇大,而且,他有不为人知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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