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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卧底

陈伯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心里想的是,那人的子弹还没出膛,估计就会被你身后的火力打成筛子。嘴上说的却是……「下意识就……想要保护你了。」黑暗里,听见他放柔了的声调。「不介意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陈伯彦,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肩膀上最亮的那颗勋章。...

主角:陈伯彦江警官   更新:2022-12-08 22: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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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伯彦江警官的其他类型小说《玫瑰卧底》,由网络作家“陈伯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心里想的是,那人的子弹还没出膛,估计就会被你身后的火力打成筛子。嘴上说的却是……「下意识就……想要保护你了。」黑暗里,听见他放柔了的声调。「不介意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陈伯彦,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肩膀上最亮的那颗勋章。...

《玫瑰卧底》精彩片段

我被人绑在椅子上,支着摄像头拍摄。

坐我对面的人将陈伯彦的底细全部透露给我,告诉我我亲密无间的恋人事实上是个毒贩,告诉我陈伯彦究竟有多狠心,他是怎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着,那时候既不能表现地过于镇定,也不能完全六神无主成一个废物。

要塑造成一个坚毅,果断,哦对,还有对陈伯彦完完全全一片赤诚之心。

在绑架我后的十一个小时,陈伯彦终于出现在了这个绑架我的工厂里。

他天生就适合黑色,后来我才明白,他本就是个吸附于罪恶里的恶魔。

我手脚被绑着,泪汪汪地看着他,而我那几天前还亲密无间的恋人,

此时只是简简单单地瞥过我一眼。

“条件。”

男人的嗓音清冽,没带多少感情。

「你三处供货商,五十斤新型的。」

抵着我后脑勺的管口,又紧贴了些。

半晌,传来陈伯彦的一声嗤笑。

「你觉得她值这么多?」

无比嫌弃与不屑的眼神,男人只是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盯着他几乎融入夜色颀长的身形。

那天,我的生命本来就该交代在那了。

可谁知道,抵着我后脑勺的枪管移向了陈伯彦的身后。

「小心!!!」

那人开枪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推倒了开枪的人,可因为是情急之下猛地撞过去,那颗子弹就狠狠地嵌进了我的手臂。

好久之前我是中过弹,但那时候穿的可是防弹衣。

剧烈的疼痛让我脑海空白了一瞬,身旁的人就已然被打成筛子。

果然,陈伯彦不可能孤身前来,他身后藏了不少火力。

男人走到我身前,我脸上的疼痛可不是装的。

见到他,我就猛地冲过去抱住他哭。

他明显被我抱着有愣了那么一瞬。

过了会,我感到他的手,轻揉了下我的发间。

「为什么,我都抛弃你了,还要救我,嗯?」

我心里想的是,那人的子弹还没出膛,估计就会被你身后的火力打成筛子。

嘴上说的却是……

「下意识就……想要保护你了。」

黑暗里,听见他放柔了的声调。

「不介意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摇了摇头。

心里想的却是。

陈伯彦,总有一天,

我会让你成为我肩膀上最亮的那颗勋章。


「想啥呢?」

我被一支夹着烟的手拉回了思绪。

好久没闻到烟味了,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少同事一思考问题就喜欢抽烟,

可陈伯彦不抽烟。

为了塑造乖乖女的形象,我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抽。

「拿了一等功后,你就得退居二线了吧。」

我和李研一起坐在楼道的台阶上,他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翻看手里的报告问我。

我点点头。

像我们这种人,无论结局如何,最终都会如一抹沙子般隐入尘埃。

「退役后,想做什么?」

「英语老师。」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扬了扬眉。

「我感觉,我还挺有教书天赋的……」

……

陈伯彦没读过书。

所以他的英语,是我教给他的。

也许是我教书的天分高,也许是他这人本就聪明。

当初就连「你是我的」都能说成「You is my」的人,

现如今也能完整地拿一句英语跟警察宣战了。

是的,我认为陈伯彦所做的一切,是在向警察宣战,也是在逼我出来。nbsp;

他嚣张到跑回曾经与我同居的地方,并且留下居住痕迹。

就是在告诉我,他会找到我,无论有多少警员保护我,我都跑不掉的。

……

「所以我觉得,你们这样把我放在这里守着,也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快捷旅馆里,我抱着臂跟靠在我门口的李研说。nbsp;

「陈伯彦要找我,就应该把我放出去。」

他叹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话,谁的命不是命?不到最后一刻,至少大家都不希望有任何一名战友牺牲。」

见我迟迟没有应答,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江,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毒贩是怎么报复卧底的。」

……

窗外的艳阳很大,落进避光帘也遮不住的室内。

那条光隙,摇摇晃晃。

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爸当时是长明市禁毒支队大队长,境外的毒贩开出了一百万美元悬赏他的项上人头。

跟着二叔找到他尸体时,我还没从警校毕业。

我是不是该感谢他,给自己的女儿上了最后一课。

因为我这辈子都再没见过比他死相更惨状的尸体。

所以之后无论见到怎样的场面,我内心里都不会再有波澜了。

我爸总跟我说,缉毒警的一等功在活着的时候很难拿到,

所以,我就想在我活着的时候,拿一个,给在天之灵的他看。

陈伯彦逃亡的第三天。

局里的侧写师再次向我索要关于陈伯彦的所有罪犯细节。

没办法,我这样一个跟他亲密接触过的人,所有的经验都会很宝贵。

在那次为陈伯彦挡下一枪后,他慢慢地向我展现他的真面目。

期间,我开始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缺爱的人。

这简直对我来说太有利了,陈伯彦这半生其实都没怎么碰过女人,他自小就没有爸妈。

他是个被人贩子养大的孩子,因为嘴甜和机灵,逃过了被割掉舌头打折腿去街上乞讨的命运。

大概年少时的经历基本上都是残忍和痛苦的,所以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渴望一个温柔善良的灵魂去爱他。

陈伯彦当一个罪犯是有天赋的,他果断,冷静,偏执而残忍。

但作为一个恋人,他简直太傻了。

他太容易就会沉溺于一方温柔,迫不及待地讨好自己喜欢的人,想要装作不在意,但其实各种心思全在微表情里暴露。

所以,即使在感情上我也是个半吊子出家的人,但根据警校里研修过的心理学内容,虽然磕磕绊绊,但还算是把他给拿捏了。

最后一步,就是在他心里埋下根怎么也除不去的钢针。

如果有什么比天长地久的陪伴更深刻的。

那就是天长地久的陪伴后,猛然消失。


陈伯彦在慢慢地往上爬时,周身当然会不免围绕起一些莺莺燕燕。

即使知道有我这个「嫂子」的存在,但依旧有不少前仆后继的花蝴蝶。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婉儿」。

「婉儿」大概是艺名吧,女人的长相很明艳,和我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就像一根涂满毒液而漂亮的银针。

她,也盯上了陈伯彦,想取代我这个嫂子的位置。

明面上她是当地连锁酒吧的老板娘,事实上,是那个街区出货量最大的毒贩子。

如果她真的勾引上陈伯彦,那绝对是强强联合,并且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这么一个女学生,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扳倒。

而那时候,我和陈伯彦也处在一个感情滞缓的时期。

他依旧对我很好,甚至说得上是热恋,但他从来都没明确拒绝过婉儿。

那时候,我就想,太好了。

女主,男主,第三者。

一出大戏,演得好,我就能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我。

……那次,是一场游轮的商会。

表面上是家挂牌公司的年会,事实上,就是个毒贩子的大聚会。

轮船上也潜藏着我们的人,暗流涌动,我那时候,是作为陈伯彦的恋人出席的。

可婉儿频频挑事。

先是在宴会上让我出丑,然后当着我的面大胆地勾引陈伯彦。

陈伯彦没拒绝。

其实到这里,我就知道,出问题了。

陈伯彦就算真那么快变心,我明面上还是一堆人的嫂子呢。

直到晚上,我洗完澡走进他房间,被他握着手腕抵在门框。

「乖乖,你向我发誓,你从来没骗过我。」

那一瞬间,我整个人心都凉了半截。

我连我是怎么荣归故里的场景都在脑子里构想好了,能不能完整地回来都得另说。

不过,他跟我说的是要我发誓。

发誓。

那就是没证据,很有可能是婉儿吹了耳边风在挑拨,让他怀疑我是卧底。

他自己,也拿不定注意。

这时候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也不能全然镇定。

「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我将他的誓言重新念了一遍。

他松开了我的手。

「陈伯彦我……」

我想牵他的手腕,被他甩开了。

「我没骗你……」

我嗓音都在发颤。

「乖,回你的房间去。」

他放软了语气,话却不容置疑。

我没走,又去勾他的手指,他推了我一下,我就这么怔愣地看着他。

「婉儿说得对,你说不定真是个很会演戏的女人。」

夜里,男人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不可置信地回望他。

「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相信我吗?」


留给我的,就只有他不留情关上的房门。

而我夺眶而出的眼泪,在下一秒猛地收住。

陈伯彦还是有点嗅觉的,我并不觉得真是婉儿让他改变了想法,而是他天生的第七感感应到了。

这种东西,无论我做得多完美,都有可能暴露。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谁都不知道哪一天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所以,需要一剂猛药。

多亏了婉儿,她已经为我搭建好了最好的舞台。

我一直都跟陈伯彦说,我怕水。

事实上,我高中是校游泳队金牌得主。

没想到很久之前埋下的伏笔,可以用在今天。

在船上其实还有另一名警察同志是卧底,他伪装成了船员。

他告诉我夹板最顶方的船边,其实是能被摄像头全程监控到的。

而根据这艘船的航行路线,距船九百米的地方,就有座小岛。

今晚的海风不是很大,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夹板也没什么人。

我站在了先前设想好的地方,调整到摄像头最能拍摄的位置。

海风扬起我白色的裙边,我编辑好短信发给陈伯彦。

「我知道,我没她聪明,也没她有能力,但这样……」

「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从来没骗过你呢?」

我纵身跃进了大海里。

……

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和爱他的戏码,可以在一个缺爱的人身上无限放大。

那天晚上,我是怎么依靠一个指南针,一个发光的运动表盘摸向那个小岛的。

又是怎么摊在沙滩上等待同事的接应,期间差点被不知名的鸟类把我当成尸体啄死的。

就先不赘述了,这遭遇绝对算得上能写一本小说的险象环生。

好在最后我被同事拿着橡皮艇接走,然后在另一方向的渔村小岛上藏了一段时间。

期间,我大概知道了陈伯彦在疯了一样地找我。

就算摄像带里完整地记录了「不会水」的我是如何为了向他自证清白跃进海里的。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已经死了。

没人见过他能慌成那样,大肆遣调了无数条渔船搜寻我的踪迹。

我因为那天海上的遭遇确实受了不少伤,所以一直在慢吞吞地养着。

他找到我的那天,我坐在渔民屋子的小板凳上,辫子垂向一边,低着头看夕阳的倒影。

我计算过,他那个角度看我,我的侧脸绝对凄美而又有杀伤力。

我付出了这么多,结果当然是好的,他几乎跌跌撞撞地走向我,然后抱我抱得那么紧。

男人,都是这样啊。

他们喜欢为他们付出一切,又从不计较的女人。

我感觉我快被陈伯彦揉进身体里了。

张了张口,拿自己偏软,又带着点沙哑的嗓音轻轻地跟他说。

「陈伯彦,你可以放弃我的。」

「我没事啊。」

「你如果喜欢她,就放弃我吧。」

「只是,你可以……」

「你可以亲口跟我说,你不要我了嘛……」

我感受到他身体猛地一僵。

手指轻抚进我的发间,和那次不一样,陈伯彦动情了。

离不开我的,现在是他。

我把下巴,搁在他颈窝。

如果当初跳进大海里是一场豪赌,那么现在。

我赌赢了。


「你说,陈伯彦逃亡后,会去向哪里呢?」

「他是个疯子,我怎么可能弄明白疯子的想法。」

办公室里,风扇呼啦啦地转动着。

光自百叶窗漏进室内,可屋子里的警员几近焦头烂额。

没有消息,没有动向,人间蒸发。

可所有人又无比确切地知道他会再次出现,他从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小江的家人都处理好了吧?」

「作为已明牌的卧底,我们不排除陈伯彦会把报复撒在跟她有亲属关系的人身上的可能。」

李研重新码了遍资料,捏了捏眉头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的,毕竟陈伯彦是已经知道我身份的人。

所以目前我的家人受到了警察的严密保护。

不出意外的话……

可今天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虽然我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的人,但局里上了点年纪的大多会信一点。

比如在做重大决定之前先吃一顿自己喜欢的,看口味有没有变,这叫作「机锋」。

偏偏今早我的早饭简直食不知味。

我坐在位子上垂着眼,明明做完这个任务就可以退居后方,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放年假去哪里消遣,上天偏要跟我开个玩笑似的。

会议室的门被一个警员匆匆推开了。

当他仓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心头就猛地一跳。

「江警官,你侄子出事了。」

……

「被人发现时是今天早上九点,东淮路的菜市口。」

我坐在车子里,浑浑噩噩地听着那个警员阐述的报告。

「大臂、腕侧,大腿根部,都有针眼,初步检测为一次性反复注射大量海洛因。」

「目前已送往第一人民医院,在手术室里抢救。」

「……」

陈伯彦的报复……来了。

我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嗡嗡地在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我想问的,我想问的是……

「不是安排了专员保护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李研替我问出口了。

「孩子正处高三,马上要高考了。」

「他妈妈说,没办法耽搁那么久学业了,所以就只是在上下学的路上安排了警员跟护。」

「可没想到还是……」

……

我想起来,我答应过夏志豪那小屁孩,等他考上了 985,就给他买台最新顶配的电脑。

可现如今,他就在手术室里,我就在手术室外。

我表姐的哭喊声,一遍一遍地鼓动着我的耳膜。

手里攥着的证物袋里,是一张纸条。

放在夏志豪的口袋,是陈伯彦留给我的一句话。

陈伯彦的字并不好看,却独有种他偏执的锋芒。

上面写的是:

「不准不爱我。」

「你们现在还他妈的不明白吗?!」

医院外的院子里,那是我这几天头一次对着李研爆粗口。

「陈伯彦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我一天不出来,他一天不被抓,他的报复就会继续!」

「那你们为什么不放我出去,引他现身呢?」

李研没说话,他脚边全是烟蒂。

「刚刚,我侄子被推出了手术室。」

我总是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可到了这时候,我的嗓音还是在发颤。

「他妈妈哭成那样,都没有怪过我。」

「她说,她能怪很多人,唯独怪不了我。」


身体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是我做鬼三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人的体温。

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躺在暴晒了一天的被窝里,满满的都是阳光的味道。

我碰到过其他的鬼,阴冷、潮湿,像一团刚捞上来的水草。

不愧是我的爱豆,做鬼都做得不同凡响。

「秦明珠,谢谢你。」

陆星河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将手中的书递给了我。

「你的仇,哥哥帮你报。」

我捂着嘴,激动地哭了。

第二天早上,公墓的工作人员照例巡视检查时,被我坟墓的惨状给吓傻了。

为了加强效果,昨晚陆星河还去山上摘了不少花,用花的汁液在我的墓碑上写了个大大的「冤」字。

血红的「冤」字、裂开的墓碑,还有坟上爬满的各种虫子,差点儿没把那小胖子吓尿。

「偶像,这些虫子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陆星河弹了下我脑门:「越夸张越好。」


巡视的小胖子吓疯了,找出电话本给上面的人疯狂地打电话。

两小时后,我爸妈来了,我弟弟来了,我男朋友来了,张薇薇也来了。

看到我坟墓的惨状,张薇薇吓得当场瘫倒在地。

「一定是有人的恶作剧,是谁,连明珠死了都不放过?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去欺负明珠!明珠,我真的好心痛啊~」

张薇薇反应过来,抱着我男友沈子墨失声痛哭。

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她男朋友了。

我弟惨白着脸,眼眶通红,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疯狂地在周边转圈。

「姐!姐是你吗,你给我出来!是你回来看我们了吗?」

我爸和我妈则互相搀扶着,哆嗦着嘴唇,满脸都是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曾经最亲近的家人,想冲过去抱住他们的念头压过了一切。

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要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是我识人不清,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们。

就在我快要碰到我妈妈的手臂时,陆星河拉住了我。

「明珠,你冷静一点。」

沈子墨蹲下身,颤抖着手抚上我墓碑上的照片:

「明珠,是我要和薇薇结婚,惹你不高兴了吗?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们结婚?」

照片里,我的眼睛流下了两行血泪。


我没法动,任由男人摆弄。

而在见到他稍显愉悦的表情后,我就该明白,惹怒一个毒贩,下场是什么。

针剂抵在我的大臂,我盯着男人缓缓将药液打入我的体内。

这是第一次。

打完了,他轻理了下我的头发,吻落在我的唇角。

「乖乖,你一点都不乖。」

以下是我恢复说话能力后,与陈伯彦的第一次谈话。

「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海洛因。」

「放心,剂量很少。」

「……」

「我的战友牺牲的多吗?」

「不,应该是我这边的伤亡比较惨重。」

「……」

「你手上还有多少枪支?掌握多少毒品?明明被通缉,你还能向别人供货吗?」

他笑了。

「乖乖,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全盘托出吗?」

他的指骨,抵在我的脸颊边。

男人离我很近时,能闻到松雪的味道。

「我亲爱的警察小姐。」

「爱上你,到底是我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呢?」

……

我的行动,被限制在了这个房间里。

从窗户那往外望去,可以见到郁郁葱葱的大树,和属于老旧小区独属的围墙。

大声呼救是不可能的,因为陈伯彦既然能大摇大摆地居住在这里。

那么很有可能,这整个楼道乃至小区,都是一整个制毒贩毒的集团。

到底,我还是有什么疏漏掉,成了他绝命翻盘的关键。

……

男人每天晚上都会回到这个房间里来。

而每次来,都带给我些他觉得能讨我欢心的东西。

只是他不知道,我之前所有的喜好,都是为了迎合他而创造的。

当他第二次给我注射那个针剂时,我几乎就有那么一瞬间就想着去自杀了。

最后却冲进厕所里吐地天昏地暗。

扒着洗手台看见镜子里倒映的人影。

那血红的双眼,苍白的皮肤,还有颤抖的嘴唇。

我不要死。

就算跪着。

就算苟活。

我也不要死。

……

注射针剂的间隔开始变短,而我太懂他要对我做什么了。

当某一个夜晚我在床上难受地翻滚时,男人推开了房门。

「想要这个吗?」

他俯身,垂着眼看我。

「求我。」

他手里的曾经如洪水猛兽般让我避之不及的东西。

现如今,是我的救赎。

我知道,那玩意扎进我的臂弯,我所有的痛苦就都没有了,我死死地盯着他。

再一次,告诉自己。

要活着,不能死。

见我点头,男人才满意地勾起唇。

他将我压在床上,自我的眼角,吻到锁骨。

他满意了。

他知道,至此之后,我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陈伯彦不知道在哪办的假证。

是两个红色的本子,有印章,有照片。

结婚证,我和他的。

他把我搂在怀里,然后自己却先笑起来。

「你大概永远都不可能答应嫁给我的吧。」

「所以,没事,我就先替我们俩办了。」

我的目光移向玻璃,那里反射出我和他。

有的时候会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有的时候会想拿死亡报复他,我死了,这人大概也会痛苦一阵子吧。

但是不能。

我没有那么脆弱。



陈伯彦每晚都会抱着我睡觉。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我会如此出人意料地顺从他。

他开始放我能进行一些自由活动。

那天,下着大雨。

他打着伞接我走,我下楼梯时,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把我抱起来,抱了很久。

他说了无数遍地对不起。

他知道,是他让我变成了这样。

可是他若想控制我,就不得不这样。

……

也许是我太乖了,陈伯彦就没怎么关着我。

不过,他在任何我能接触外界的方面,依旧非常非常警惕。

那天,跟他一起到楼下的小摊吃早餐。

今年的冷空气来得挺早,我缩了缩脖子。

这个小摊……估计也是和陈伯彦有关系的吧。

我吃了两口面就吃不下了,把自己的推到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抬手揉我的头。

「你好歹把煎蛋吃了啊。」

「不喜欢。」

我躲过他的手掌。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那是骗你的。」

「……」

他没怎么嫌弃地把我剩下的面吃掉了。

我插着口袋,看锅里的炊烟袅袅,偶然散落在晨冬的清雾中。

……

陈伯彦真是想方设法地让我开心。

他带回了一个游戏光盘。

是线下比较火的一款双人游戏。

需要两个玩家配合着闯关,而每次到我这,总是频频失败。

「原来江警官也有不擅长的东西。」

身旁的人眉眼弯了些,总如霎然融化的松雪。

我别过脸,没去看他,把手柄甩向一边。

「我总不能一直讨好你吧。」

「……」

他也把手柄放在一边,碰着我的脸,将我抵在他的沙发上。

我从他漆黑的眼瞳中望见自己,如同虚无缥缈的幽魂。

他的吻落在我的眉间。

「就这样,一起走下去吧。」

……

陈伯彦总喜欢抱着我睡觉。

其实这并不是个科学的睡觉方式,

而且说实话,抱久了他的手臂会很麻。

我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而后手慢慢地摸过他的枕边。

随后坐在他身上,将他放在枕边的那把枪的枪管抵住他的额头。

扣动扳机。

……没有动静。

「没有子弹。」

「你不会感受不出来吧?」

黑暗里,男人睁眼,直直地盯着我。

他手指,摩挲过枪管口。

……我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作为一名一线缉毒警,枪里有没有子弹,掂量一下就该知道。

可我不知道。

我真的感受不出来了。



我的行动,开始只被限制在那一方小院子里。

真厉害啊。

表面上每天出豆糕摊的大婶事实上是制毒的好手。

而那个总在院外喝得宁酊大醉的大叔,灵巧地掌握了所有供货点。

我总以为陈伯彦是孤身一人。

事实上不是,做卧底时,他到底对我留了个心眼。

大婶和大叔好像有个小孩。

总是沉默寡言,一放学,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篮球。

那天,我站在廊下看他把火腿肠分成几分喂楼下饿得喵喵叫的猫。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恶狠狠地瞪我。

「你看个屁!」

「……」

我背着手,风扬起我大衣的边。

之后,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院子里转。

而陈伯彦那边,虽然他总是对我很温柔,乃至有点宠得过分。

但他这次学聪明了。

我软硬兼施地套话都没套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打针的针眼上,开始出现小溃烂的痕迹。

明明缉毒警是最知道一辈子都别碰毒品的人,可卧底却依旧是最容易沾染上它的警种。

我努力地让自己每天都过得更加乐观,但消极的情绪依旧如密密麻麻的丝线拉扯着我。

……

秋天的傍晚头一次刮了那么大的一场风。

我只是提起过小时候曾在大院里荡过秋千,陈伯彦就叫人特地给我造了一个。

天边的远光捱进黄昏的残阳,我坐在上面数着自己的倒影。

大多时候,我都是这样。

如若要保持清醒,就得让自己一遍遍地思考些东西。

可曾经的我能无比快速地心算速算,现如今连十位数的乘除都要反应半天。

我的脚尖点在地上,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应。

直到我看见他急匆匆地走近院里。

见到我的一刹那,眉眼满是焦急。

「你去哪了?」

我被他上前紧紧地抱住。

「房间,走廊里都没有你的影子。」

「我以为你不见了。」

男人的身上有薄薄的烟草味。

混着秋日的寒凉。

「我好怕失去你。」

风衣的面料蹭在我的脸颊。

我不想耗费力气去推开他。

于是任由他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似的。

「不要走。」

「求你了,别走。」

「……」

是呓语,也像哀求。

我仰头,盯着枝头那片落叶晃晃悠悠地飘下。

夕阳的光早就没了,

我心底,也只剩一片黑暗了。

……

我被陈伯彦牵着手拉进房间。

陈伯彦将我抱在怀里时,有时我脑子里会出现混乱的景象。

被推进医院里的侄子、被炸掉了双腿的李研,曾经波涛汹涌的大海,还有走的时候不那么体面的老爸。

他们都站在我面前,有人在指责我,也有人在安慰我。

我老爸推了我一把,我踉踉跄跄地迈着步子。

他说,姑娘,往前走。

别回头。

……

这次,陈伯彦直接将一盒针剂推到了我面前。

他揉着我的头。

「我要走一段时间,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国外。」

「到时候隐姓埋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个屁。

……

他走的那天,

我倚在门框那,看他。

窗外暮色沉沉让这人融于一片霞光,残忍的夕阳割裂开他的身影。

我已经站不住了,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付诸于墙板。

最后,看着他钻进那辆黑色的车里。

目光,却落在藏于墙边的那两桶塑料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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