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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思雪的小说

凌思雪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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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离婚吧。她拿出手机,摩挲了半晌,拨了顾湛庭的电话出去。“喂?”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他的助理。凌思雪怔愣,没有说话。那端嗓音公式化,无波无澜,“请问你是谁?”心口忽的堵的像是喘不过气来。他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存么?这么久的夫妻,他的助理问她是谁。

主角:顾湛庭凌思雪   更新:2022-11-15 19: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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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湛庭凌思雪的其他类型小说《凌思雪的小说》,由网络作家“凌思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如,就离婚吧。她拿出手机,摩挲了半晌,拨了顾湛庭的电话出去。“喂?”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他的助理。凌思雪怔愣,没有说话。那端嗓音公式化,无波无澜,“请问你是谁?”心口忽的堵的像是喘不过气来。他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存么?这么久的夫妻,他的助理问她是谁。

《凌思雪的小说》精彩片段

春雨绵绵,连着下了一天。

凌思雪也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天,滴水未进。

从小身体就不好,咳嗽经常久治不愈,她早就习以为常。

没想近期的身体检查……居然是……

她闭上眼,眼泪掉了下来。

于亲情,她还没来及尽孝,于爱情,她还没尝过谁明目张胆的偏爱。

生命却已经能看到尽头了。

想到他,凌思雪心里拧着疼。

昨天她检查的时候,晕倒了。

医生情急之下用她的手机给顾湛庭打了电话,说她病重,希望他能过来。

但他却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或许她当场死了都跟他无关。

为什么要在乎呢?他不是一直这么冷漠吗?

她仰着头,努力想笑,想告诉自己这都不算什么,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呢?

可内心的绝望与悲哀几乎将她湮灭,克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凌思雪擦了擦眼泪,接了起来。

“喂,爸。”

“思雪,最近总是听你咳嗽,好点了吗,去医院了没?”

凌思雪喉间一哽,差点绷不住泪。

缓了几秒说,“我没事了,从小就这毛病,爸,你别担心。”

“没事就好,爸爸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就盼着你好,这样我走的也安心。”

凌思雪终究无声的哭了出来,哽咽的心口疼。

“爸,你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我这边忽然有点事,我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之后,猛烈的咳嗽就席卷了她,昏天黑地痛的难受。

实在是受不住,还是起身去医院。

……


刚一到楼梯口,就碰到朝楼上来的顾湛庭。

凌思雪微怔,他平时不会回这里,今天是怎么了?

顾湛庭目不斜视,自顾自朝楼上来。

随着他的靠近,凌思雪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神经太紧张,无法克制的咳嗽来势汹汹,比刚刚在屋里还要严重。

她声音太大,男人似是被打扰到。

眉眼间有些不耐,但未发一言,经过她时,没看她一眼。

凌思雪捂住嘴,本来就绝望的心更加窒息。

鼻尖一酸,眼泪再度落了下来。

她抬手擦掉,微微转身,只见男人背影清瘦挺拔,冷漠无情。

顾湛庭,从来不会看见她,即便是此刻四周无人,只有她一个人,他也仍旧看不见她。

怎么会看见呢?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凌思雪轻轻叫住他,“顾湛庭”

男人闻声顿住脚步,并未回头,似乎在等她说话。

凌思雪咽下喉间的酸,问,“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会开心点?”


顾湛庭轻笑一声,“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你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我分毫。”

说完之后,他没在逗留,去了书房。

凌思雪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踉跄了下脚步,自卑感吞噬了她。

他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

她的死活于他而言就如世界上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医院里。

吊了水,已到晚上九点,难受感好了很多。

但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手术……

她全部的钱都给爸爸治病了,她现在已经没多少钱来为自己治病。

她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小姐,跟顾湛庭也不是门当户对。

之所以会嫁给他,不过是一场他所厌恶的逼迫。

现在,她快死了,何必在继续赖着他呢?

有些人啊,能够遇见,就已经是幸运了。

更何况她还跟他做了六年夫妻,该知足了。

不如,就离婚吧。

她拿出手机,摩挲了半晌,拨了顾湛庭的电话出去。

“喂?”

接电话的不是他,是他的助理。

凌思雪怔愣,没有说话。

那端嗓音公式化,无波无澜,“请问你是谁?”

心口忽的堵的像是喘不过气来。

他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存么?

这么久的夫妻,他的助理问她是谁。

原本因吊完水好受些的身体,又痛如刀割,蔓延到心脏,痛的无以复加。

一夜,痛不堪言,焦躁难熬。

清早天才刚刚亮,凌思雪就迈出了医院的大门。

打车直达顾氏大厦。

离婚这种事,无论如何,应该当面说,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也是她最后的眷恋。

公司里的人都不认识她,她没办法去他办公室。

只能坐在公司大楼不远处的角落里等他。

只是还未等到他,噩耗却又传来。

凌思雪握着手机,面色惨白,音线颤的不成样,“你,你说什么?”

“你父亲已经确诊为肝癌,刚发现,还算来得及治疗,是治疗还是别的,你自己决定吧,如果

要治疗的话,请尽快到医院来缴费确认救治方案。”

医生说完,因那边有病人就直接挂断了。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就像是地狱死神发出的沉冷呜咽。

凌思雪脑子一片空白,她捂住脸沉闷又绝望,眼泪落入掌间,是凄苦的宣泄。

许久,她从手中抬起脸,仰着头将眼泪咽回去。

再次看向顾氏大厦门口时,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也停到了公司门口。

她起身,急切的想走过去。

然而车子里下来的女人,却让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穿着高定流行的浅蓝色春装裙子,头发柔顺的垂在肩上,肤白如雪,五官精致,春阳照在她

身上,漂亮的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公主。

而他,西装外头穿了件黑色风衣,长身玉立,五官棱角分明,干净俊朗。

能配的上他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女人吧?

嫁给他六年,每一次见到她身上的廉价品时,他都是不悦的。

他说作为顾家的少奶奶,理应高贵。

这六年,她努力让自己变的跟那些豪门小姐一样靓丽娇贵,努力与他相配。

但……

她轻嘲,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会有。



刚下车的陈嘉,一个侧眸就这么看到了角落里的凌思雪。

怔了怔,笑着朝凌思雪那边抬了抬下巴,对顾湛庭说,“你老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湛庭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凌思雪。

脸色惨白,蓬头垢面,衣服发皱。

他蹙眉,眉眼间有些不悦,移开目光,不打算理会她。

“不用管她,公事要紧,把你的合作规划详细说一遍。”

他面色肃正,领着陈嘉迈步要进大厦。

凌思雪知道,她不是公主,矫情伤感不应该主导她此刻的情绪。

她要为父亲……

她快步跑到他跟前,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顾湛庭,我……有事找你。”

男人停下脚步,眸光落在她的手上。

凌思雪松开手,知道他是嫌弃她,有些局促,“对不起……”

顾湛庭审视她片刻,“什么事?”

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她有点难以启齿。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直接说,不需要借一步。”

他声音里的不耐很明显。

察觉到陈嘉的目光,凌思雪卑微的眨了下眼,“我……”

她话还没说出来,陈嘉打断了她,“我先去会议室等你吧。”

说完,她冲顾湛庭笑了下,然后进了大厦。

……

顾氏旁边的咖啡厅里。

凌思雪开了口,“你,能借我点钱么?”

顾湛庭轻笑,“终于开口要钱了?”

凌思雪垂着眸子,看着面前白瓷杯子里画着心形的咖啡,好像是在嘲笑她,与这环境如此不

搭。

她抿唇,忍着苦涩,说,“能借50万给我吗?”

面前的女人浑身上下皆是灰败的土气,脸色白的不正常,双眼通红,隐忍的情绪,像是在承受

着巨大的痛苦。

顾湛庭盯着她看了几秒,问,“遇到什么事了?”

他这个人嗓音温润,听着像是莫名安慰。

凌思雪心头一酸,眨了下眼睛,“没事,就是需要借点钱,你能借吗?”

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惹的他不悦了,他音腔冷了些。

“借?什么时候还?


这句话像是一枚针,扎进了她的四肢百骸。

什么时候还?

她还有时间还他的钱吗?

肺癌,晚期。

心里的酸直穿鼻尖,她差点在他面前掉泪。

凌思雪深吸一口气,“可能……我还不起了,你开个条件吧,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顾湛庭讥笑了下,“任何条件?”

她点头。

他摩挲着手指,“如果是离婚呢?”

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了。

她麻木的点头,“可以。”

顾湛庭有些意外,半晌未言。

后他又嗤笑,“孩子不要了?”

孩子……

对,她还有个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刚出生就被他送到国外,不让她见一眼,五年,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孩。

当初会跟他结婚,是因为老一辈的约定。

顾家老爷子年少时受过凌家人的大恩,可以说没有凌家就没有现在的顾家。

当时就约定,以后要结为亲家。

奈何后来两家都生的儿子,顾爷爷又约定了孙子辈娃娃亲。

但因此事时间线太长,当事人都差不多忘记了,直到顾湛庭和凌思雪长大,也没人提起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被人挖了出去。

当时顾氏推出一款产品以‘感恩’为主题,恰好有人拿这件事来说事,说顾家自己都不懂得感

恩,还说什么感恩。

顾老爷子这才想起婚事,硬逼着顾湛庭娶了凌思雪。

对于这桩婚姻,顾湛庭一直非常抗拒,结婚从头到尾都板着一张脸,婚后也不待见她。

他以为她跟他一样排斥这桩婚事,跟她谈过几次离婚,但都被她拒绝了。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偷偷喜欢他很久很久。

关于爱情所有的幻想与酸甜,都是他给与的。

尽管他早已忘记,曾经年少,他们见过面。

顾家的大家长知道他们结婚形同虚设,用了点手段让他们圆了房,后来她就怀孕了。

但顾湛庭却更加讨厌她了。

开始表现出特别明显的厌恶。

孩子一出生,他就把他送走了,以此来惩罚她。

见她久久不说话,顾湛庭敲了敲桌面,“嗯?”

凌思雪深吸一口气,她的确很想见孩子,在生命枯竭之前,看他一眼。

可她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见孩子。

所以她问,“只要离婚,你就给我50万是吗?”

她如此看重钱,连孩子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顾湛庭笑了下,颇为玩味。

“现在想通了,想用五十万买断我们的关系?”


凌思雪笑了下,“如果你觉得少了话,那就五百万。”

既然他觉得他是贪图他的钱,那就坐实他的想法吧,或许父亲治病五十万不够。



他以为她还有时间见他吗?

可即便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在见他了,听到他这样的话,凌思雪仍旧心口钝痛。

他不爱她,但是他爱孩子。

这一点她很早就看出来了。

家里很多他买的限量版玩具,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礼物去国外看孩子。

偶尔还会播放孩子说话的视频,但却从不给她看。

他很明白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想念,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似乎是被他折磨的太久,也或许是生命即将终结,心已经麻木不仁。

她的反应很寡淡,“好。”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男人捏着抬起来。

强逼着她看着他盛怒的眼睛。

“你早该这么识趣。”

男人英俊的脸映入眼睛里,是她眷恋多年的样子。

漆黑的瞳孔呈现出她毫无生气的脸,就连她自己看了都嫌弃。

又何况是他呢?

“谢谢你,顾湛庭。”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陪我走过生命的半段路

顾湛庭盯着她死寂的眸子,莫名心口发堵。

她怎么了?

但她怎么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放开她,恢复了从容,似乎从未动怒。

“谢谢我给你一千万?”

凌思雪没管他的讽刺,再次垂下眼睛,“钱到账上,我才会签字离婚,顾总,希望你不要食

言。”

顾湛庭起身,“谢谢你放过我。”

语毕,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屋外面阳光明媚,道路两边的树叶嫩绿清脆,春雨过后连着两边的草都呈现出欣欣向荣之象。

万物复苏,人间万象。

却仍旧抵不住鬼门关死神的脚步。

她盯着顾湛庭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倾巢而出。

像是一个只知道流泪的木偶,盯着外头的男人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还是她喜欢他?或者是两情相悦?

介意什么呢?

有什么资格介意呢?

结婚这么久,除了被算计的那一次,他何曾碰过你?

他没有错,他只是不喜欢她。

擦掉眼泪,凌思雪回眸,看着对面他的咖啡杯。

“顾湛庭,人间路长,珍重。”


医院里,病床上的父亲容颜苍老,被病折磨的枯瘦。

但见她来了,眉眼间都是笑。

“思雪,上班忙的话就不要过来了,我这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大碍。”

凌思雪笑着坐到他病床前,拿起一个苹果边削皮边说。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

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她没让医生说。

他不想让他难受,更不想让他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幸亏是低着头,眼眶里的泪光父亲看不见。

许久,她调整好情绪,将苹果递过去给父亲。

说,“爸,我们公司打算给我升职了,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

凌父接过她的苹果,欣慰说,“我女儿就是有出息。”

“等你病情稳定好转了,我在走。”

……

顾湛庭的办事效率很高。

下午,钱就到账了。

看着那一连串的数字,凌思雪呆了几秒,然后就起身去缴费。

一次性预缴很多钱,她希望给父亲用最好的治疗方案。

只要钱到位,医院自然会尽心尽力。

凌思雪也放心了些。

因为她日子不多,所以下午去了一趟房产中介,给父亲买了一套房子。

卖房子的销售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干脆买房的女人。

稍稍惊讶了下,“凌小姐,确定全款现在付吗?”

凌思雪神色淡淡,递过去卡,“嗯。”

以前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慢慢存钱买房子。

但命运总让你明白,时间的这个东西也靠运气。

运气好的活时间长,运气差的也就活二十多年吧。

但她其实运气也挺好,最起码顾湛庭给她带来了好运。

让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好好的准备后事,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安心。

一切结束,天色已经见暗。



打算做点吃的给父亲送过去。

买了东西出来,低着头正走着。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女音。

“跟你同框参加宴会,亚历山大!”

凌思雪怔住,这声音……陈嘉……她压低了帽子,脸埋在围巾里。

生病的人怕冷,所以她戴了帽子,围了围巾。

稍稍抬头看向大树的另一边。

顾湛庭面色无甚变化,关了车门,嗓音疏淡,“站在我身边就行。”

他们是要一起去参加宴会吗?凌思雪心里莫名羡慕。

跟他这么久,她从来没跟他一起出席过公共场合。

她知道自己不配站在他身边,能站在他身边的,或许只有那样自信明媚的女人。

凌思雪想笑,眼泪却猝不及防的就滚了出来


咳嗽忽然就止不住。

连着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没办法直起身,更没办法走路。

手中的塑料袋掉到地上,她俯着身子咳的昏天黑地。

喉间腥甜涌来,她摸出纸,捂住嘴。

大口的血吐出来,才觉得好受了些。

怕被顾湛庭看到,她忍着疼,提起袋子,弯着腰,蹒跚着走开。

顾湛庭盯着女人单薄的背影。

莫名觉得有些心口疼。

他眉头微蹙,站着很久没动。

陈嘉疑惑问,“顾总?你怎么了?”

顾湛庭回神,“没事,走吧。”

……

父亲吃完饭,没多会就睡着了。

凌思雪收拾了东西,打车回顾家。

毕竟要离婚了,她的东西应该搬出来。

跟预想中一样,顾湛庭没在家。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轻松的就装下。

这六年来,很多东西都是顾家买的,没必要带走。

住了六年的地方,离开时到底有些怅然。

站在门前,看了几秒,默默的说了一句,“再见。”

告别之后,转身离开。

独自前来,独自离去,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场空。

拉着箱子经过花园时,忽然瞥见一抹红。

凌思雪停下脚步,看向花园一角。

那是她亲手种的两株玫瑰花。

花语是:爱情世界里只有我和你。

她希望他爱她,像是她爱他一样,在爱情的世界携手并肩,踏过千山万水,归来仍是我和你。

当时有多热烈的期盼,现在就有多心灰意冷。

她松开箱子杆,缓缓走过去。

看了几秒,最终拿了铲子将它铲掉,埋进土里。

就像是埋了她整腔的爱意。

“你在干什么?”

忽然传来的男音,吓了凌思雪一跳。

抬眼看过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看着她的顾湛庭。

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凌思雪有点狼狈,铲子从手中掉落,打到她的脚趾,她蹙眉弯身嘶了一声。

顾湛庭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他伸手想扶她,凌思雪却连退了好几步,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一样。

“我没事。”

顾湛庭的手僵在半空中,蹙眉看向她,眸光微沉。

过了一会他嗤笑,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欲擒故纵?凌思雪,我不吃这套。


凌思雪没看他,小声开口,“顾总多想了,我这种人怎么会有资格跟你玩欲擒故纵呢。”

“我只是把我种的东西给埋了,怕以后你看见会影响你的心情。”

她种了什么?

他忽的就觉得有点闷,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是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她这淡薄的模样时。



她不一直都这样么?清清冷冷的,不言不语。

他扯了扯领带,轻笑,“真有自知之明。”

凌思雪没在说话,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喉咙有点痒,她又想咳了。

不想在他面前露出狼狈的病态。

所以她快步绕过他想走。

但顾湛庭却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去哪?”

凌思雪想甩开他的手,但没甩开,没来由有些暴躁。

张口想说话,却连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就这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又痛又闷,血腥味不断上涌。

她难受的蹲下来,咳的脸通红。

从未见过她咳成这样,顾湛庭眉头紧蹙,蹲下来看着她。

“生病了?”

好在现在是黑天,面前又是泥土,咳了血在上面也看不清楚。

凌思雪半晌才从这种死去活来的痛苦中缓过来。

她还要去医院吊水,尽可能的缓解病情,她还得照顾父亲。

想到这,她挥开顾湛庭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从口袋里摸出纸,擦了擦嘴,然后将纸放回口袋里。

云淡风轻的说,“老毛病了,从小就这样。”

说完之后,就过去拉着她的行李箱,没任何留恋的抬步要走。

现在九点多,顾湛庭叫住她,“这么晚你要去哪?”

凌思雪脚步没停,没回答他的话。

而是说,“明天我去你的办公室签离婚协议,你跟前台打下招呼放行。”

她如此公事公办,冷漠平淡。

顾湛庭堵得慌,他快步上前,再次扣住她的手腕。

嗓音沉了些,“我问你,去哪?”

凌思雪看向他拉她手腕的修长手指,“顾总,你总嫌弃我碰你,那么你是否应该换位思考一

下?”

见他还是不松手。

凌思雪笑了下,轻声说,“已经打算离婚了,我去哪里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那好,我告诉你,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去医院。”

他这才记起来,前几天,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他,他太太病重,让他去医院。

但他没管她。

因为他觉得,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能有多重的病?

一定是她装可怜的戏码。

但今天见她咳成这样,他忽然……

“我送你过去。”


凌思雪仍旧淡淡的,“不用了,只是咳嗽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咳嗽,他难得对她好,她应该是开心的吧?

但现在……

不重要了。

但是顾湛庭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的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他的车子后备箱。

开了车绕到她跟前,“上车。”

凌思雪无奈,既然他要送,那就让他送吧。

缓解一下他身为男人的心情,也或许是满足一下他可怜她的心。

不管怎样,她不想耽误时间了,因为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

夜晚的车道上车子不多,但是整个城市仍旧流光溢彩。

人间繁华,人间也疾苦。

世间百态,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眷恋这人间烟火。

凌思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

脑中一幕幕的都是这一世的画面转来转去。

她的圈子很小,小到只有家人和他。

而父亲病重,他却也不属于她,就连她自己都即将与世界诀别。

忽然觉得自己好惨。

到底前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今生才会有这样的命格。

她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

顾湛庭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哪里变了。

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一路上沉默,直到医院门口。

凌思雪开门下车,想自己去拿箱子,没想到他却也跟着下车,从后备箱中提出她的箱子。

“谢谢。”

道完谢,她转身朝医院去。

顾湛庭跟上去,凌思雪不解的停下脚步,“你来干什么?”

他来干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顾湛庭停下脚步,喉咙动了动,“怕你出事,送你上去。”

凌思雪笑,“不用了,我没事。”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他似乎发现她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只要他站在她跟前,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她的眼睛里也会盛着星光和眷恋。

而现在,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平静且空洞。

他认为她所答应的离婚,只是不情不愿。

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无所谓,不在乎。

春风吹来,他不觉畅快,只觉得烦闷。

倚着车门,点了一根烟,迎着料峭的春风,伴着漆黑的夜。

很久没动。


因此次病发过激,多重药物压着,凌思雪才从一夜的痛苦中缓解。

输了一上午的水。

下午,她才去找顾湛庭。

为避免他不在,或者前台不让进,她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确认之后,才打车去顾氏大厦。

有了他的放行,助理亲自在门口等着,领着她去的总裁办。

顾湛庭没在办公室。

助理说,“顾总在开会,您坐着稍等一会。”

凌思雪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就坐到了沙发上。

助理离开之后,有人泡了杯茶送了进来。

她没动,也没喝茶,就这么坐着。

心里像是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说不清楚。

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办公桌上一个相框,上面似乎是一个孩子的样子。

凌思雪怔了怔。

心底泛起不可言说的欢喜。

她起身,快步走过去。

相框里真的是一个孩子,模样很像顾湛庭,但是眼睛像她,孩子看起来特别可爱。

这是她的孩子……

没见到的时候,觉得见不见都没什么关系。

可是见到了,她就想抱抱他,亲亲他。

一想到他以后永远都没有妈妈,她的心就疼的像万箭穿心。

旁边还有一个相册,打开来看,是孩子从小到大的成长瞬间。

这么多点点滴滴她都没有陪他体验过。

手指抚摸着照片上稚嫩的孩子,眼泪再怎么隐忍也还是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凌思雪慌忙的合上相册,却因太慌张,相册掉到了地上。

她忙弯身拾起来,放到办公桌上,看向一步步走进她的顾湛庭。

凌思雪紧张的手指蜷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湛庭眼神顿在她身后的相册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走过去坐到办公椅上,什么也不说,又是开始工作。

凌思雪站了十来分钟。

忍不住开口问他,“离婚协议呢?”

一直垂眸办公的男人赫然看向她,眸子里似乎晕染了不悦。

好像她不应该一开口说的是这个。

凌思雪垂下眸子,“我……”

她话没说完,顾湛庭按了桌上的内线,冷声吩咐,“让律师带着协议进来。”

挂了内线之后,他沉着脸又继续工作。

凌思雪尴尬的坐到沙发上,一动不动。

几分钟后,助理带着律师进来。

直接来到她跟前,将协议摊开,“凌小姐,您看看。”

凌思雪看都没看,拿了笔,直接签了字。

完事起身,对顾湛庭说,“现在去领离婚证么?”



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

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

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

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

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开车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像是他们去领结婚证一样,全程冷场。

有始有终这句话,还挺适合他们的,冷着领结婚证,冷着领离婚证。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凌思雪抬手要去开车门,而此时顾湛庭开了口,“想清楚了?”

他忽然发问,凌思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她笑了下。

清淡的说,“怎么问起我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为什么,真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并没有很开心?

见他不说话,凌思雪继续说,“陈小姐很好,人也漂亮,跟你很相配。”

她越说,他越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

他眉眼蓦的冷下来,“走吧。”

说完之后,他摔先下了车,朝里面走。

凌思雪摸不清这位少爷的心思,战战兢兢的跟着进去。

离婚的人不多不少,只排了三对,然后就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的证件。

对凌思雪说,“祝您生日快乐,您确定今天离婚吗?”

三月十四,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湛庭蹙眉看向她,很显然是不知道她的生日。

凌思雪眼眶微热,眼底布了层泪光。

结婚这么多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他,她从来没哭过。

可是今天……

她低着头,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笑说,“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不对,今天不是我生日。”

工作人员其实只是看着这一对莫名凄凉,所以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们执意要离婚,工作人员也就没在多说,递过去材料,“把这个填一下吧。”

凌思雪接过来,很利落的填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湛庭见她如此干脆,也同样利落。

双方都签好字,递过去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没多会工作人员将离婚证递了过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凌思雪的电话响了。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顾湛庭看到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手机自手中滑落在地。

然后她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咳的还要狠,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因为咳嗽红了起来。

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在顾湛庭耳朵里,看在他的眼睛里,特别揪心。

他想去扶她一下,可是手还没伸出去,她却咳了满地的血。

鲜红的颜色,与象牙白的地板砖相应,触目惊心。

顾湛庭脸上的冷化作担忧,刚想说送她去医院。

而她却直直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顾湛庭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冷漠的眸子里此刻有了担忧。

他打横抱起凌思雪,快步走出民政局,将她放到车子上之后,快速开往医院。

然而车子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凌思雪醒了过来。

她咽下喉间的腥甜味道,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来刚刚那一通电话说了什么。

凌思雪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顾湛庭不明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什么她下车不去医院,反而去拦出租车。

他下车,站定在她跟前,“你要干什么?你刚刚吐血昏倒了知道吗?”

凌思雪反应寡淡,内心的悲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没事,只是普通的咳嗽而已。”

顾湛庭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已经昏倒了,还不去医院,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基本上没人对她这么冷淡,还是以前总是讨好她的凌思雪,顾湛庭内心渐渐漫起怒气。

轻笑一声,“身体是你自己的,去不去其实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之后,他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停留在凌思雪脚边。

她拉开车门上车,还没坐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机启动车子,问她去哪里。

凌思雪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市一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随口说道,“不管什么事,要坚强。”

陌生人的一句安慰,让凌思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脸埋在双手间,无法在说一个字,只有难受窒息的悲痛。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父亲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才刚给他安排好一切,刚请了最好的医生,而他却就这么弃她而去。

上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

刚刚在顾湛庭的车上醒过来时,她就想大哭出声了,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

因为在他眼里,那都是廉价的可怜。

她不需要他可怜的同情,也不希望他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他是高贵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何必继续纠缠,就从此山高路远,再无归途吧。

……

医院里,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平间,医生说他走的很平静,没有很大的痛苦。

凌思雪跪倒在地,再次痛哭,她父亲一辈子劳苦,怎么会不痛呢?

他只是忍着,不想给人添麻烦。

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淡淡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然后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父亲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凌思雪哭着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思雪,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凌思雪彻底崩溃,悲痛感漫过全身神经,她哭的抽泣。

她年幼丧母,长这么大都是父亲一个人操心过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失去亲人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父亲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在也不会有人在周末做一桌子菜,笑着对她说一声,“思雪,回来了。”

更没人能够任她扑进怀里,听她说一句,“我没有爸爸了。”

凌思雪头磕在地上,抽泣着。

等医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

凌思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时常遭到别人的嘲笑,从懂事开始就不断感受别人看不起的目光。

后来她嫁给了顾湛庭,顾家表示如果她需要接爸爸过来,可给他安排房子。

可是父亲不愿意过来,他只说只要女儿幸福就行。

结婚六年,每一次节假日回家,都是她一个人,父亲每每问起顾湛庭,她都是笑着说他忙,她

说顾湛庭对她很好,吃穿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带着欣慰的笑容时,凌思雪是心酸的。

顾湛庭的确是在吃穿用上面没有亏待过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且很多东西也不是他想买给她的,只是他不喜欢看到她浑身上下的穷酸和廉价。

在他眼里,连她的感情都是廉价的,不值得珍视,不值得在乎。



顾湛庭签字的笔一顿,力透纸背,划破了纸张。

他平静的签完字,将文件放好。

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走吧。”

男人的脸色好像有点沉,看他刚刚一直在工作,凌思雪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烦心了吧。

她还是小心好,免得得罪了这位大少爷。

开车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像是他们去领结婚证一样,全程冷场。

有始有终这句话,还挺适合他们的,冷着领结婚证,冷着领离婚证。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

凌思雪抬手要去开车门,而此时顾湛庭开了口,“想清楚了?”

他忽然发问,凌思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了怔,她笑了下。

清淡的说,“怎么问起我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是他一直期盼的吗?

为什么,真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并没有很开心?

见他不说话,凌思雪继续说,“陈小姐很好,人也漂亮,跟你很相配。”

她越说,他越觉得心里堵着一块石头。

他眉眼蓦的冷下来,“走吧。”

说完之后,他摔先下了车,朝里面走。

凌思雪摸不清这位少爷的心思,战战兢兢的跟着进去。

离婚的人不多不少,只排了三对,然后就轮到了他们。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的证件。

对凌思雪说,“祝您生日快乐,您确定今天离婚吗?”

三月十四,原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顾湛庭蹙眉看向她,很显然是不知道她的生日。

凌思雪眼眶微热,眼底布了层泪光。

结婚这么多年,每一年的生日都没有他,她从来没哭过。

可是今天……

她低着头,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笑说,“身份证上面的生日不对,今天不是我生日。”

工作人员其实只是看着这一对莫名凄凉,所以随口说了一句。

既然他们执意要离婚,工作人员也就没在多说,递过去材料,“把这个填一下吧。”

凌思雪接过来,很利落的填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湛庭见她如此干脆,也同样利落。

双方都签好字,递过去给工作人员的时候,没多会工作人员将离婚证递了过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凌思雪的电话响了。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顾湛庭看到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

手机自手中滑落在地。

然后她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比那天晚上他见到的咳的还要狠,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因为咳嗽红了起来。

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听在顾湛庭耳朵里,看在他的眼睛里,特别揪心。

他想去扶她一下,可是手还没伸出去,她却咳了满地的血。

鲜红的颜色,与象牙白的地板砖相应,触目惊心。

顾湛庭脸上的冷化作担忧,刚想说送她去医院。

而她却直直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顾湛庭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冷漠的眸子里此刻有了担忧。

他打横抱起凌思雪,快步走出民政局,将她放到车子上之后,快速开往医院。

然而车子刚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凌思雪醒了过来。

她咽下喉间的腥甜味道,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来刚刚那一通电话说了什么。

凌思雪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拦出租车。

顾湛庭不明白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什么她下车不去医院,反而去拦出租车。

他下车,站定在她跟前,“你要干什么?你刚刚吐血昏倒了知道吗?”

凌思雪反应寡淡,内心的悲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没事,只是普通的咳嗽而已。”

顾湛庭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已经昏倒了,还不去医院,你到底要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基本上没人对她这么冷淡,还是以前总是讨好她的凌思雪,顾湛庭内心渐渐漫起怒气。

轻笑一声,“身体是你自己的,去不去其实真的跟我没关系。”

说完之后,他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停留在凌思雪脚边。

她拉开车门上车,还没坐下,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机启动车子,问她去哪里。

凌思雪吸了吸鼻子,哽咽的说,“市一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随口说道,“不管什么事,要坚强。”

陌生人的一句安慰,让凌思雪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脸埋在双手间,无法在说一个字,只有难受窒息的悲痛。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父亲走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才刚给他安排好一切,刚请了最好的医生,而他却就这么弃她而去。

上天为什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

刚刚在顾湛庭的车上醒过来时,她就想大哭出声了,但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

因为在他眼里,那都是廉价的可怜。

她不需要他可怜的同情,也不希望他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他是高贵的,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何必继续纠缠,就从此山高路远,再无归途吧。

……

医院里,父亲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平间,医生说他走的很平静,没有很大的痛苦。

凌思雪跪倒在地,再次痛哭,她父亲一辈子劳苦,怎么会不痛呢?

他只是忍着,不想给人添麻烦。

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淡淡的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然后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你父亲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凌思雪哭着接过来,打开来看,里面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思雪,生日快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凌思雪彻底崩溃,悲痛感漫过全身神经,她哭的抽泣。

她年幼丧母,长这么大都是父亲一个人操心过来的。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失去亲人的绝望。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父亲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在也不会有人在周末做一桌子菜,笑着对她说一声,“思雪,回来了。”

更没人能够任她扑进怀里,听她说一句,“我没有爸爸了。”

凌思雪头磕在地上,抽泣着。

等医生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

……

凌思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时常遭到别人的嘲笑,从懂事开始就不断感受别人看不起的目光。

后来她嫁给了顾湛庭,顾家表示如果她需要接爸爸过来,可给他安排房子。

可是父亲不愿意过来,他只说只要女儿幸福就行。

结婚六年,每一次节假日回家,都是她一个人,父亲每每问起顾湛庭,她都是笑着说他忙,她

说顾湛庭对她很好,吃穿用的,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看着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带着欣慰的笑容时,凌思雪是心酸的。

顾湛庭的确是在吃穿用上面没有亏待过她。

但也仅此而已了。

而且很多东西也不是他想买给她的,只是他不喜欢看到她浑身上下的穷酸和廉价。

在他眼里,连她的感情都是廉价的,不值得珍视,不值得在乎。

细细想来,这一生,她过的其实挺没意思的。

喜欢一个人,无果,对唯一的父亲也没能好好的尽孝。

倒不如不嫁人,陪着父亲到现在。

“主任,她一直在哭,心情不好,可能会影响求生欲。”

医生看了她一眼,饶是他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时也揪心起来。

叹了口气说,“他父亲刚走,她自己本身又也是绝症,刚刚她跪下的时候口袋里还掉下了离婚

证,想想也够惨的,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什么亲人……能让她暂时有求生欲。”

护士听了她这经历,在看看她昏迷中还在哭,忍不住眼眶也红了。

“你说她离过婚,那应该有孩子吧?都说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就格外怕死,或许……”她顿了

顿,“我去外面借个孩子进来陪她说说话,或许有用。”

医生点了点头,“试试吧。”

没多会,护士牵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进来,“我看他在走廊里玩,顺便请他帮忙,他答应了。”

其他护士看了眼那孩子,惊叹道,“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的小男孩了。”

那小男孩却不理任何人,眼睛盯着手术床上的人,稚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老成。

“你就让我来陪这位妈妈说话吗?”

小护士蹲下.身,轻声说,“嗯,你可以叫她妈妈吗?她现在很想念自己的孩子,被困在了梦境

里出不来,你能帮帮她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走过去站定在凌思雪跟前。

“妈妈……你别睡了,阿湛好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阿湛好不好?”

无尽的黑暗中忽然闯入一声声稚气的孩子音。

是谁?凌思雪在梦里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说他叫阿湛,是她的阿湛吗?

是她的孩子吗?她的孩子……

“妈妈,你不要走,别抛下阿湛,阿湛要妈妈。”

是她的孩子,他叫她妈妈……

“有反应了,病人有很强的求生欲,快!”

“小朋友,继续说话,继续跟她说话。”

小男孩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妈妈……妈妈……”



凌思雪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连脑子都空白的。

此时此刻,什么孩子,什么梦境,都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唯一让她挂心的是她父亲的后事。

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哎呀,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身体很弱知道吗?”

说着走过来硬是把她给按到了床上,“你还得吊水呢。”

凌思雪推开护士的手,一出声就是哽咽,“我父亲刚刚过世,我得去处理后事,我不想让他凄

凉的在太平间待着。”

护士知道她的遭遇,见她这样了,还要自己亲力亲为,眼眶再度红了。

“你就没有认识的吗?或者你前夫什么的,过来帮帮忙也行……”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不等护士说完,凌思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下床直接出了病房。

小护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来,跟在她身后继续劝说道,“你好歹吊完这瓶水在走,不然你夜里

会疼的受不住的。”

“反正迟早都是要死的,怕什么。”

极度的悲痛,折磨她的病痛,让她绝望又麻木。

她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疼痛呢?

现在,任何东西在她眼睛里,都是不值得一提的了。

小护士人很好,不放心她一个人,特地去请了假,帮她一起处理父亲后事,凌思雪拒绝,但是

小护士坚决要陪她一起。

凌思雪最后也就由着她了。

……

另一边,顾园内。

顾湛眨巴着他那双跟凌思雪极像的眼睛,用跟顾湛庭如出一辙的气质,用不符合他年龄的清冷

语气说,“爸爸,我真的看见妈妈了,你能帮我找她吗?”

正吃饭的顾湛庭,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说一遍,你妈妈不可能躺在手术台上。”

顾湛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像是妥协,“行,就算那不是妈妈,但是我好不容易回国,你能让我

见见妈妈吗?”

顾湛庭,“你以后都会生活在这,不必去国外了。”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妈妈离婚了。”

离婚两个字让顾湛愣了几秒,冷冷的说,“爸爸,你和妈妈离婚,是你和妈妈的事情,跟我没

多大关系,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妈妈,我想见她。”

关于见母亲这个话题,父子两之间争吵过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顾湛庭都没有妥协过,坚决不准他见母亲,这一次顾湛也没抱多大希望,他暗暗

的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这样他就有独立自主的能力,能够见到自己的母亲。

然而就在放弃的时候,顾湛庭的声音却响起来。

“你很想见她?”

顾湛无语的说,“我当然想见我妈妈,如果是你,你难道不想见自己母亲吗?”

多年的相处,顾湛多少了解些自己父亲的脾气,他软下语气,“爸爸,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妈

妈好不好……”

顾湛庭盯着自己儿子看了几秒。

那双眼睛跟凌思雪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想到凌思雪,他的心头忽然飘起一抹莫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须臾,他淡淡的说,“我需要先问问她有没有时间,等会我问问。”

顾湛十分开心,“真的吗?谢谢爸爸。”

顾湛庭很少见到自己儿子这么开心,是真的开心,眼角眉梢都在笑。

看在眼里,他的心似乎也暖了,不经然笑了起来。

……

吃完饭,洗完澡,顾湛庭坐在书房里,难得的没有在工作。

手机在手里摩挲了半小时,终究是没有打出去电话。

他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接他的电话。

好半晌,他忽而笑出声来,他到底爱怕什么?不就是打个电话吗?至于吗?

他正想按键拨打凌思雪的电话,此时却有电话进来,是陈嘉。

“喂,湛庭,睡了吗?”

这个称呼让顾湛庭不太高兴,沉了声音,“注意称呼,陈总监,”

陈嘉笑了,“以前是应该注意,毕竟你是已婚人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离婚了,我就有了

追求你的权利,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呀。”

她喜欢顾湛庭,从年少到现在,她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所以她把这份情感掩藏起来,

进顾氏集团,也不过是想天天看到他。

她想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就好,直到她遇到另一个走进她心里的人。

没想到……顾湛庭离婚了。

这对于陈嘉来说是天大的惊喜,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她觉得她足以与他相配。

但她这么想,顾湛庭可不这么想。

甚至是听了她的话,更加不悦,“陈总监,我对你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情绪,我自认为没给你

留过什么让你误会的幻想。”

这话说的让陈嘉有些难堪。

他对她的确一直清清冷冷,保持分寸,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但这并不能打败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我要追你。”

顾湛庭轻笑,“大可不必,陈总监,不要让陈顾两家都难堪才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湛庭没有任何情面,直接挂了电话。

或许是这个电话让他情绪不好,再度看向手机的时候,多了一分冲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

了凌思雪的电话出去。

那边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顾湛庭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

这次倒是通了,但是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她的。

“喂,您是?”

凌思雪没存他的电话号码?顾湛庭眉头轻皱,问,“你是谁?凌思雪呢?”

小护士看了眼一直跪在灵前呆呆的凌思雪,轻叹了口气,“我以为她没什么朋友呢,原来还有

人找她呢。”

“她呢?”顾湛庭并不想多听别人的废话,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小护士再度叹气,揪心的说,“她在给她父亲守灵呢,一直哭,真可怜,连个亲朋都没有,你

是谁呀,她朋友吗?”

凌思雪家族几代单传,没什么亲戚叔伯,小护士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凄冷的葬礼。

守灵两个字,让顾湛庭当场怔住,“你说什么?她给谁守灵?”

小护士被他低冷的嗓音给吓到,磕磕巴巴的说,“给,给她爸呀……她爸爸过世了,你……不

知道吗?”



顾湛庭从未体会过什么是脑子一片空白。

但是现在他感受到了,这一瞬间,他完全停止了思考能力,甚至是有些莫名的乱。

他捏紧了手,让自己这忽如其来的情绪冷静下来。

直接说,“用她微信,给我发个定位。”

小护士目瞪口呆,“你,你是谁?”

顾湛庭眉头蹙的更深了些,他是谁?他是……

他不悦,“我给你发条消息,你直接发定位,懂?”

或许是顾湛庭天生掌控之感太过浓厚,小护士几乎是没有一点招架能力,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之后,顾湛庭给凌思雪的微信随便发了条消息。

小护士也听话的发了定位。

看着手机上的地理位置,是她的老家,这个地方他除了要结婚的时候去拜访过,之后从未踏足

过半步。

每一年过年,他知道她很想他陪着她回家一趟,可是他从来都是当做不知道。

而现在……再度要去的时候,却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忽然间心口闷的莫名,像是有什么堵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怎么了?他怎么忽然间会有这种感受?

离婚是她提的,她父亲去世,也不是他造成的,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窒闷?

是因为他连她父亲为什么去世都不知道吗?

他闭上眼睛,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怎么还像是有针在扎的感觉?

这种情绪困扰的他烦躁,顾湛庭猛的站起身。

来到儿子的房间,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他却眨巴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他。

“爸爸,你打完电话了吗?妈妈她有时间吗?”

孩子稚嫩的嗓音,天真无邪,似乎与什么形成极致反差。

顾湛庭喉咙滚动,默默的走过来,拿过一边的衣服给顾湛穿上,一字一字的说,“爸爸这就带

你去见你妈妈。”

顾湛并不知道即将要见的怎样一种场景,开心的眉开眼笑,“真的吗?我要见我妈妈了,我终

于可以见我妈妈了吗?”

顾湛庭眼眶莫名发热,点了点头,“嗯。”

给他穿好衣服鞋子,顾湛庭牵着顾湛下楼,没有让司机来,他自己开车带着顾湛朝目的地而

去。

繁华的都市渐渐消失在身后,入目的是略显荒凉的高速路段。

顾湛因为太过兴奋,没有一点睡意,眨巴着眼睛盯着车窗外,问道,“妈妈住的很远吗?”

顾湛庭深呼吸,过了几秒说,“阿湛,等会见到的妈妈,会是一个非常难过的妈妈,你要乖乖

的知道吗?”

“难过?为什么会难过?因为她不喜欢我?”

“不是,是妈妈的爸爸去世了,她现在心情会很差,所以你明白吗?”

顾湛虽然是个孩子,但是也懂得生离死别的难过,他低下脑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孩子很懂事,顾湛庭很了解他,也就没在多言,静静的开着车。

或许是此刻的顾湛庭没有工作,只一心想去见她,所以最近的事情忽然间就有了逻辑。

怪不得她会忽然跟他借钱,怪不得当时她像是承受着巨大的悲痛,是因为她父亲吗?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她的?

【终于开口要钱了?】

【如果是离婚呢?】

……

他为什么要那么说呢?他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去讽刺一个女人呢?

从小到大,他一直接受的都是高端教育,从不会跟女人过多的计较,可是对于凌思雪……

脑子里太多太多的片段闪过。

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对于她有多苛刻……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不愿意跟他离婚,顾家跟凌家也的确是有婚约,是他,是顾家的问题,他

却把所有的不甘屈服全部发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也难怪她会选择跟他离婚。

谁会想继续将自己的一生浪费在他身上呢?

理智的思维将一切打通,他能够想通一切,可是却仍旧觉得自己的心口闷的不行。

或许是他的低压感太浓,顾湛都发现了。

他盯着自己爸爸看了一会,说,“爸爸,你是在担心妈妈吗?”

担心?

或许是的吧,毕竟是自己结婚六年的女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她父亲去世了,他这个前夫,

虽然是前夫,但应该去的吧。

顾湛庭的思绪还没理顺。

只听顾湛又问,“爸爸,你爱妈妈吗?”

爱?这个字太重,不太适合他和凌思雪,如果非要说什么来形容他此刻的情绪,那大概是对于

自己女人的恻隐之心吧。

但这个问题却让他莫名不悦,嗓音也沉了下来。

“小孩子,不要学这些爱不爱的,明白吗?”

顾湛撇了撇嘴,没在理会他。

儿子不跟他说话,车子里安静的像是没人,平稳的向前驶去。

……

到达凌思雪老家的时候,是凌晨四点。

顾湛早已在车子里睡着了,顾湛庭打开车门,轻轻将儿子抱起来。

然而他一抱起来,顾湛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只见星星满天,黑暗蔓延,而面前的农家小院的门却大

开,上面贴着白纸。

从外看进去,能看到屋里悲凉的情形。

顾湛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问道,“这是……妈妈的家吗?”

顾湛庭点头,抬眼看过去,只见女人背影清瘦,跪在那里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够吹走。

他叹气,低声说,“那就是你母亲。”

听到妈妈,顾湛挣脱的从顾湛庭的怀里跳下来,抬步就要进屋。

顾湛庭将他扯回来,再度抱到怀里,沉声说,“现在是你外公的葬礼,不能喧哗,安静点,老

实点明白吗?先去磕头。”

顾湛点头,“我知道了爸爸。”

顾湛庭抱着顾湛一步步超屋里走,明明很短的距离,可是他却觉得每一步走的都很沉重。

小护士见到有人来,低声问凌思雪,“你朋友来了。”

凌思雪机械的转头看向门外。

男人和孩子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睛里,全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怎么来了?

那个孩子是……她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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